旭日破开云层,洒下大地,沉睡的山谷被渐渐唤醒。
街道、码头上人流渐多,工人们忙忙碌碌的搬运着物资,小贩们售卖的各式物品。
有人登船出谷,有人带着大包小包返回山谷,边走边和身旁友人交谈,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
寒鸦柒、寒鸦肆头戴斗笠,看着码头上的人流,眉头紧皱。
和往常一样,出谷、入谷,都会被宫门侍卫查验身份和物资。
普通人不会察觉出有什么变化,他们做为紧盯宫门几十年的无锋刺客,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同。
检查的人,变了。
不是之前的绿玉侍卫,看他们的身手和精气神,应该是黄玉侍卫。
巡视的侍卫,比以前更多了,武功也更高了。
以前出谷还能糊弄过去,今天只怕是不好糊弄了。
寒鸦肆看向寒鸦柒,“你确定现在要出谷?”
寒鸦柒的脸色并不好,这么多黄玉侍卫,要是被察觉身份异常,他绝对是死路一条。
山谷瘴气弥漫,普通信鸽根本飞不出山谷,只有宫门特别驯养的信鸽,才能突破瘴气。
如今宫门突变,这些消息必须尽快传回总部,这一趟,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走。
还有一个原因,半月之蝇的解药已经没了。
上官浅身上的半月之蝇,快发作了。
寒鸦柒没有再犹豫,提起脚步便往码头走去。
寒鸦肆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寒鸦柒的背影。
将身份资料递给了侍卫,寒鸦柒右手不动声色的搭在剑柄上,看似随意,其实暗中蓄力,随时准备出手。
侍卫看了看他的资料,随意翻了翻他的包裹,便将资料还给了他。
“放行!”
看似随意的挥了挥手,实则打出了他们自己才知道的暗号。
寒鸦柒心下怪异,但还是拿起自己的包裹,快步跨上了客船。
进船舱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山谷,心头的怪异,始终挥之不去。
想起已经入了宫门的上官浅,他不再纠结,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拿到半月之蝇的解药。
直到客船远去,寒鸦肆才返回了万花楼。
万花楼内,紫衣正在梳妆,见他回来,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
“他出去了?”
“嗯。”寒鸦肆的回答非常简洁。
紫衣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石黛,“这几天谷内的布防变了,我还在奇怪,宫子羽怎么长进了,到底是我高看他了。”
“这样的人做执刃,无量流火,迟早是我们的。”
寒鸦肆至始至终都是低垂着头,没给紫衣任何反应,紫衣也觉得没意思。
“行了,你下去吧,以后没事别来楼里,免得碰上巡视的侍卫。”
“好。”寒鸦肆一口应下,立刻下了楼,从后门匆匆出了万花楼。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有个人影,始终如影随形。
顺利出谷的寒鸦柒,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一处书斋,将这些日子,宫门内的变故一一写下。
看着亲手放飞的信鸽,寒鸦柒心下一松,两件任务,已经完成了一件。
他找到了书斋的掌柜,“半月之蝇的解药,什么时候能给我?”
掌柜神色冷漠,“已经让大夫去炼制了,三天之后给你。”
三天。
寒鸦柒在心底估算上官浅发作的时候,提着心完全放下了。
三天,那还来的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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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刃殿内,宫紫商边喝着粥,边听着金茂的汇报,“我们拦截了寒鸦柒的信鸽,上面的消息都是我们散播出去的假消息。”
“宫鸿羽、宫唤羽暴毙,宫子羽继承执刃之位,为调查父兄死因,他加强了谷内巡视。”
“羽宫、商宫结盟,与角宫、徵宫关系恶劣。”
宫紫商点点头,“把这事立刻传给尚角,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旧尘山谷,只许进不许出。”
“是,执刃。”
“无锋在山谷的据点,都摸清楚了吗?”
“摸清楚了,除了万花楼外,还有四处。”
金茂立刻拿出了地图,据点的位置,被他用红色朱砂圈出。
宫紫商看着地图咂舌,两个据点就在宫门口,另外两个据点,就在他们经常溜出去的密道附近。
“好家伙,感情只要我们出了宫门,无锋的人就都知道了。”
金茂还在继续说的无锋的事。
“除了紫衣的身份较为特殊,其他据点的人,都是谷内普通的百姓。”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妻子、儿媳,都不是谷内的人。”
“无锋之人每次来谷中,都是住在这些人家中,用的理由,都是探亲。”
金茂看了眼宫紫商的脸色继续说道,“经过这几日的探查,这几户人家,应该已经被策反了。”
对此,宫紫商并不感到意外,看看羽宫那对父子就知道,策反是迟早的事情。
她奇怪的是,“无锋的手段,就是将培养好的杀手嫁到我们这儿?”
不是嫁入宫门,就是嫁到旧尘山谷。
而且效果也摆在了眼前,娶了无锋的刺客,就算没有被策反,也会包庇她们。
宫紫商一针见血的做出总结,“我算是明白了,《三十六计》中,只有这美人计,是最省事、效果也最强的!”
金茂沉默,他发现,执刃说的好有道理。
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执刃!宫鸿羽去世了!”
宫紫商的表情有些怔愣,这些天忙忙碌碌,她都已经忘了,羽宫还有宫鸿羽这号人。
金茂看着她的脸色,轻声提醒道:“执刃,宫门要挂白幡吗?”
宫紫商回过了神,她的表情有些冷漠,“没必要,羽宫挂就够了。”
人死如灯灭,这都是局外人的轻松话。
十年前宫门流的血,不会因为宫鸿羽的死亡而冲淡。
没有直接处死他,已经是最后的仁慈。
宫门,绝不会为了一个包庇无锋的叛徒哀悼。
听到这个消息时,宫远徵正陪着林清玥用早膳,他随意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到林清玥因低头垂下的一缕发丝,伸手轻轻帮她挽到耳后。
“玥儿,今天还是和我一块儿去药房吧。”
林清玥抬头看向他,眉眼弯弯,笑容柔和,“好啊。”
羽宫已经全部挂上了白幡,宫子羽一身白衣,两眼无神的跪在灵堂前。
云为衫端着一碗粥,缓缓来到他的身旁,“公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粥吧。”
宫子羽只是沉默的看向殿外,一天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前来羽宫吊唁。
他心中清楚,这是父亲咎由自取,但仍感到一阵阵的悲凉。
人都死了,来看一眼会怎样?
宫远徵不来,他理解,为什么宫紫商你也不来?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来羽宫的吗?做了执刃,就连来送他爹一程的时间都没了?
“阿云,我爹没了,我最后的亲人没了。”
云为衫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托盘,握紧了宫子羽的手,“公子,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宫子羽眼中迸发出欣喜,他情难自已的将云为衫拥入怀中,“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