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晨成为植物人的第六个月,江海峰癌症去世。
去世前他紧紧握着云玖的手,老泪纵横,“小玖,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现在我要去找你母亲了,你能....咳咳...”
江海峰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唇角再次涌出一股鲜血,他气若游丝,满眼渴望。
“能不能让我临死前,听到你喊我一句父亲?”
云玖看着脸色惨白的江海峰,眼底也泛起淡红,抿着唇犹豫良久。
终究没有喊出那声父亲。
“江董,对不起,我想我母亲无法原谅你对她的谎言,也无法原谅你二十多年对她的不闻不问,所以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洁白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病房,仪器声忽然滴滴巨响,老管家悲痛的呼喊起来。
“江董,江董。”
江海峰在遗憾中撒手人寰,眼角悔恨的泪水掉落在云玖满是伤疤的手背上。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像是在为亡灵铺上一层洁白的道路。
寒风呼啸而过,吹散满屋的幽怨。
云玖抬头望着病房的窗户,似乎在目送着江海峰离开,他努力隐忍,克制,才没让那颗滚烫的泪水掉落下来。
江海峰死的那天,慕寒晨再次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云玖签完死亡通知书,又去签下那份病危通知书,他身袭一套黑色西装,站在医院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走廊的灯将他身影拉的很长,那道孤单、无助的身影,孤零零的映照在云玖脚下。
云玖抬头凝视着抢救室亮起的灯,好似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空一样。
看似只有短短半年的时间,却让他心力交瘁。
江海峰被病痛折磨的模样,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癌症的痛苦,是把人一点点耗死,是整夜在疼痛中难以安眠,是喝水都疼痛无比的折磨。
任谁看着亲生父亲被疾病折磨,会不心酸。
慕寒晨因为伤口恶化的原因,接连徘徊在死亡的边缘,病危书下的和家常便饭一样,每次抢救都比上一次更加惊险。
慕夫人为此心力绞碎,晕倒在抢救室门口。
如今她身体越来越差,日夜悲痛的大哭着,心脏更是受不得一丝刺激。
所有的事,现在只能全部交给云玖处理。
云玖麻木的看着医生护士在抢救室门口来回奔走,这种压抑、窒息的感觉,让他心脏处泛起阵阵刺痛。
慕寒晨这次足足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才终于转危为安,他刚转进icu病房,云玖又去忙着自己父亲的葬礼。
送别江海峰的时候,他站在棺椁旁边,一脸淡漠。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难过。
毕竟他不是在江海峰身边长大,如今回来刚半年多,江海峰病逝,他就可以接管江氏所有财产。
如果是普通人,做梦应该都会笑醒吧。
云玖只是站在那,完成他应该做完的礼仪。
所有人都觉得云玖是无情的,殊不知在那个漆黑的夜里。
云玖坐在慕寒晨病床前,终于悲痛的大哭起来,泪水像是止不住的源泉,浸湿他的衣领,也侵蚀着他的灵魂。
累,他太累了。
他望着慕寒晨那张快要修复好的脸,含着泪说出那句。
“我父亲他死了。”
“慕寒晨,你醒过来吧。”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慕寒晨能醒过来,想把慕氏集团还给他,想把这里的所有东西全都交付出去。
想毫无牵挂的离开。
他在外人眼里永远都是坚强,冰冷,好像世间万物都无法撼动他的情感。
他的脆弱似乎只有在没人的地方才会显露出来,或者在处于昏迷状态的慕寒晨面前。
一年后,慕夫人被查出心脏病,身体情况也越发虚弱。
她拉着云玖的手,流着泪嘱托道:“小玖,我了解我的身体,我就是放心不下寒晨,如果有一天我离世了,你帮我照看他可以吗?”
“我不求你把他照顾的多好,只希望没有人欺负他,他现在...他现在已经不能动了,什么事都需要人照顾,我真怕那些人会欺负他....”
慕夫人的担忧不是毫无根据的,毕竟如果她死了,慕家那群人可不会照顾她儿子。
况且他儿子以前做事的手段,雷厉风行,那些人都怕他,如果她死了,那些人怎么可能会让她儿子好过。
云玖轻轻的点头,“慕夫人,您放心,慕总他是为了救我才出事的,我永远都不会不管他的。”
这份救命的恩情,带给云玖的不止有感动,还有责任。
是照顾慕寒晨的责任。
五年后,慕夫人在绝望中病逝,她再也等不到她儿子醒来的那天。
十年。
云玖像是照顾孩子一样,住在医院里照顾慕寒晨整整十年,亲自动手为他擦身体,为他按摩。
他白天是申城人人敬仰的云总,掌管着江氏和慕氏两个大集团,手中地下产业也逐渐洗白,成为正经公司。
晚上就睡在慕寒晨病床旁边的看护床上,在那里办公,也在那里休息。
这样的生活,逐渐成为他的习惯。
慕寒晨的情况也逐渐稳定下来,不再有一张张病危通知书,只是情况并没有好转,依旧是呼吸微弱的躺在那,一动不动。
云玖曾幻想过无数次,或许在哪个清晨醒来,慕寒晨就会停止呼吸。
或许那样,他也能真正得到解脱。
“小玖,你怎么还睡在医院里面,多晦气”
齐烁执行任务回来,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来找云玖,大包小包拎着许多礼物。
小玖刚想过去接,他赶忙侧身躲开,“你每天都这么辛苦,我怎么可能让你拎东西,我来拿就好。”
齐烁今年三十一岁,身穿一袭灰白色运动装,看上去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他在那一堆礼物中,翻找出一个大红色的荣誉证据,在云玖面前得意的晃了晃。
故弄玄虚的问道:“小玖,你知道这是什么?”
云玖看着那个红色本本,上面写着荣誉证书四个字,不解的问道:“你是觉得我不认识字?”
齐烁轻轻的嘶了一声,“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云玖穿着那身浅墨色的西装,头发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看上去不止比十年前成熟,连气质都稳重不少。
当他听完齐烁的话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是泛起一层光亮。
“是小宝的对吗?”
他立刻伸手就要去抢,“快给我看看。”
齐烁瞬间拿回那本证书,得意的说道:“你现在必须先拆我给你买的礼物,等把这些都拆完,我才能把他的给你,毕竟我和小宝可是有赌约的。”
至于赌约是什么,云玖根本不用猜。
必然是他会先看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