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闪过上次见到的四方堡堡主张圣恩的模样,此人一双鸳鸯眼,眉毛弯阔,是温和宽厚、重情重义的面相。
十大门派围攻天一神教时,他顶着同道压力、众目睽睽,毫不犹豫选择放弃对峙,救下堡内兄弟,也正印证了这一点。
此时的他们并不能确定行凶者的真正意图,甚至不知道是否可以用太岁居和龙虎门的遭遇来顺推那些人下一步的动作,但这两起案件,除了行凶手段之外,其余确实有高度相似性。
按理而言,如果还要连续作案,为方便行事,凶手按照地理距离逐一动手的可能性极大。想到此处,苏时羡道:“虽然这其中变数很多,不过可以赌一把。”
岁星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周骏。
直面这位传闻中凶神恶煞的邪教教主,周骏压力骤增,一刻都不敢懈怠放松。
但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却又感觉眼前人并非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疯徒,心情免不了复杂纠结。
“周兄。”岁星的语气一如往常,“四方堡所在的津郡有几率能获得令少主的消息,但路途遥远。不知你作何打算?”
迎上她平和的目光,周骏皱眉想了想,心中已有决定:“愿同二位一起前往四方堡,寻求线索。”
“事不宜迟,动身吧。”
他们三人直奔津郡,在第五天的傍晚时分,来到了四方堡的总部。
此时虽已入夜,但四方堡内弥漫的如同死寂之域一般的安静仍旧显得不同寻常。总部大门虚掩着,竟无人值守,他们互看一眼,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推门而入,复行数十步,岁星敏锐地发觉前方草丛里似有一个黑影,不免走上前去,看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她翻过那人的身体,探了探鼻息,发现他似乎只是晕了过去。
周骏和苏时羡也陆续找到了一些躺在地上东倒西歪失去意识的人,他们暂且按下心中疑惑,再往里走,遇到的晕倒的人愈发多了,甚至于遍地都是。
整个四方堡总部好像都陷入了诡异的沉睡中。
“我们是否又来晚一步?”周骏皱眉,蹲下身捏了捏晕倒之人的骨骼,“这些人应该是中了迷魂软筋散,没有十几个时辰醒不过来。”
暂且不能确定堡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岁星摇了摇头,刚要说些什么,却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风吹草动。
她当即掷出暗器,银针激射而出,在半空划过细如线疾如电般的微亮光泽,逼得暗中人不得不现身闪避。
屋檐之上显露出一个蒙面黑衣身影,周骏当即喝道:“什么人!”
黑衣人立时便要走,在这瞬息之间,又有数十道银针破风而来,紧紧锁定他周身要穴。
在他留神抵抗时,一个如鬼魅般飘忽不定的红色身影已贴在他的近前,不过三两招之间便将他死死制住,拖到了地面。
岁星利落扯下他的面罩,而后看见一张浓眉星目的脸,一袭黑衣衬得他容色肃穆,风度俊秀。
“是你。”
看着这张隐隐熟悉的脸,岁星并未有太多惊讶,在他现身的那一刻,她便通过他身上独特的超凡气运洞悉了此人的身份。
他正是十大门派围攻天一神教的亲历者,天罡寺净悟之子——唐溪。
与此同时,唐溪也在回忆着她的身份,方才她发射暗器的手法,狠辣又精准,他心底隐隐闪过一些画面,再去仔细看她面容,不由惊讶:“是你。”
当日逼上天一神教时,周骏也在场,他回过神来,对唐溪道:“你是净悟大师的儿子?”
唐溪点点头:“正是。”
岁星盘问道:“你在此处鬼鬼祟祟干什么?”
唐溪反驳道:“明明是你们偷偷摸摸潜入四方堡在先。”
岁星知道他并不是罪魁祸首,也不再多计较,只道:“我觉得我们挺光明正大的。”
苏时羡对他的事迹也有耳闻,道:“天罡寺距这里并不算近。你缘何来到此地?”
唐溪看着陌生的苏时羡,眸中闪过戒备,岁星见状,介绍道:“这位是提刑按察使苏大人,如果有什么案情,可以寻求他的帮助。”
岁星这个邪教教主的现身说法,并不能使他信服,他目光一晃,后知后觉发现了周围气氛的不对。
他们四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四方堡内,竟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唐溪警惕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岁星如实告知:“这里的人都被迷晕了。”
“说起来,这迷魂软筋散正出自天罡寺。”周骏打量着唐溪,略有犹疑。
迷魂软筋散最先是天罡寺研制的疗伤麻醉药,后来传到江湖中,倒成了赫赫有名的迷药。但要说最得制药精髓,还是非天罡寺莫属。
“看来你嫌疑不小,有必要和本官走上一遭。”
手掌翻覆间,苏时羡已拿了枚纯黑令牌在手,夏国以玄色为尊,他所执赫然是官府的凭证。
岁星紧锁住他的肩膀,配合道:“不速之客,确实需要好好审问。”
他们的一唱一和让唐溪有点招架不住,他连忙插话道:“你们是说,四方堡的人中了迷魂软筋散?”
“不错。”岁星点头,“你可有什么想供认的?”
唐溪解释道:“我是为追查我大师伯失踪一事而来,并未和四方堡有直接接触。”
苏时羡追问:“你大师伯的失踪,和四方堡有关系?”
“未曾可知。”唐溪皱眉,也并没有多少头绪,“大师伯失踪之后,我一路打听,顺着道听途说的线索,来到此处。”
岁星猜测道:“会不会四方堡的迷药和你大师伯有关系?”
“我大师伯是得道高僧,年逾古稀,仁慈宽厚,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唐溪反驳,眸光一沉,“况且,我亲眼所见,他是被人抓走的。抓走他的人,正是天一神教的教徒。”
岁星不假思索,反问道:“我们抓个老头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