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赐驱车一个小时,来到了一处坟场,这算是一处乱葬岗了,自打活死人出现之后,任何自诩发达的国度都承受不起这样的灾难,刚开始还有牧师祷告,到后面渐渐地牧师改做集体葬礼,再往后歇,牧师们不是死了就是跑了,火葬场也来不及用,甚至有些已经不能启用,大家只能找口薄皮棺材把人往土里一埋,竖一块碑。再到后面,随便找几块木板,甚至布袋一裹就往地里一扔。
这些薄皮棺材在老燕都的人口中,叫做狗碰头。乱葬岗里棺材也不好,埋得也不深,随便划拉几下土就算完事,饿极了的野狗闻到生肉的味道,会在附近徘徊,三更半夜,他们会用脑袋撞棺材,薄皮棺材碰上饿极了的野狗,用不了多久就裂了,野狗会把人从棺材里拖出来啃食。每逢乱世,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吃了生肉的狗会攻击人类,他们往往三五成群,多的甚至多达十几只。碰到这种场面,就算不是异血生物,也可怕得很。但是何赐到这片乱葬地的时候,一只野狗也没看见,远方只有两个人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何赐笑着走了过去,许多棺材东倒西歪,甚至可怕的尸体还露在外面,斯库拉都有些感觉恶心,何赐却浑然不觉。
玉倾城和苏梦涵缓缓睁眼,看到何赐的时候只是莞尔一笑,苏梦涵把目光投向了斯库拉,稍稍看了会儿,但是没有多说话。
“哦,这是斯库拉,我替她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收做了第二个弟子。”何赐揉了揉斯库拉的脑袋。
斯库拉歪着头看了会儿,认了出来:“两位殿主好,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横死的人太多,引渡亡魂,顺便修炼。”玉倾城倒是挺喜欢这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你们呢?可别被你的师父给勾搭上了,这货见一个勾搭一个。”
“我勾搭你了么?”何赐咬牙切齿,对玉倾城揭短的行为深恶痛绝。
“没有啊,所以我最近一直陷入自我怀疑,你说国色谱是不是瞎编的?”玉倾城似乎很喜欢调侃何赐,何赐翻着白眼不去理她。
她和苏梦涵的功法都来自于冥界,现在冥帝圣尊也在星河殿深处,对他们修炼是大大有益,像现在这种情况,引渡亡魂对于他们沟通冥界有着很好的帮助,做得多了,甚至能够借助冥界的力量来支援作战。
何赐看了看手机:“还有八个小时,八个小时之后,这里真正的危险才会爆发,你们提前离开,我会让南宫殿主来掩护你们。”
“什么危险?”苏梦涵问。
“神会把这里当做是大本营,如果他屠戮其他种族,我会找上门去。”何赐抿抿嘴唇,“如果他们只是要一个家,我没有立场阻止,他们是比人类更先一步来到地球上的种族。”
“你要平衡这个世界,你真的做得到么?”玉倾城指了指地面,那里乱棺纵横,“你来给他们主持公道么?”
人心总是有偏向的,南宫若水前世今生负责的就是平衡,但是平衡何其之难?而一旦你的立场定在相对平衡上,你的立场就极其容易动摇。何赐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后双手合十,往周围拜了拜:“回到我们的陆地,保留人类的火种,众生共存的世界,最方便的立场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可是,我的利益是什么呢?”
何赐挥手:“走了,诸天环宇只有一个统治者的时候,注定无法平衡,与其说我想保持平衡,不如说是我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为人类和爱好和平的神明做最大的努力。”
他只是来说句话,本来可以直接纵跃过来的,但是何赐没有,何赐想让斯库拉,想让自己再最后看一眼人间劫,然后,他们要前往另一片空间,另一片战场了。
何赐也不会傻到一个人前往,他毕竟没有真正主宰战场的能耐,他先回星河殿,叫上了三个人——星野悠和秦慕雪,还有一位九夷族中带来的传奇人物。刚才和苏梦涵他们的见面让何赐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带着斯库拉也不是什么正事,会引发后面一系列的猜疑。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也就算了了,问题没什么事还被猜疑,这多委屈呢!
五个人踏上冰海,在这里,他们需要用空间阵法搜寻过去,直到找到可能的空间入口。当然,这其中也发现了一些小秘境,有些油水,但对这几位来说,完全不够看,最后,甚至是赵诗远来来回回地把那些东西带回去,放进星河殿的仓储里。这里先不多絮叨了。
何赐的离开,对于星河殿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许多势力不停地出手试探,尤其是诸神黄昏,他们派出各个国度的异血势力对于星河殿的试探不断,甚至他们开始派人深入华夏,继续加强他们的信息网络。尽管主脑“诺亚”给他们的建议是不要动手,诺亚一直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信息主脑,直到“阿修罗”的出现,之后它的手再也伸不到亚洲。
就如同修罗的眼睛盯着这个世界,在全向接续信号越来越成熟,越来越隐蔽之后,诺亚发现华夏大地上原本三五天出现一起中小型异血事件的频率明显降低,阿修罗对于炎黄壁垒的通报让很多事情扼杀在萌芽之中,加上各路神明也不是没脑子,现在神州上空的威压强得离谱,不是奥丁宙斯那种级别谁敢轻易地把觉醒地点选在那块土地上了?
南宫若水的表现是——适度还手,一旦还手,必须卓有成效,几天时间,他们一共出手过两次,一次是高天原主导,一次是星野家族主导,抓了几个,重伤了几个。商业上也策动了几次反击,基本是和天守集团的攻防,双方暗自互通有无,在来回打着太极。看起来无比激烈,资金流,商业冲突,发布会一场一场地来。人们被这热闹晃晕了眼,丝毫没有想到星河殿没有去动守天阁的拍卖行业,守天阁没有去动星河殿的科技业,你可以理解互相之间不擅长对方最擅长的东西,但也可以理解为,不动根本,互相冲撞。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期间,南宫若水也离开了一次星河殿,她也去突破了,大洋之上,雷动九天,狂澜覆盖了所有信号。各路人马都以为是黑鳌再现,这东西,你打赢了也没啥用,而且大概率输,于是一个都没有进入那千里雷云,只是他们不知道,回来的南宫若水已经到达了神劫巅峰大圆满,境界到境界之间最大的难度来自于感悟,南宫若水当然知道归元境界是怎么回事,所以之后任何一场战斗都有可能因为高速能量聚集和爆发把她送到归元境界。
星河殿宣布移交权力的第三天,星河殿做了一件全世界的异血部门都惊讶不已的事情——把之前所有势力交钱订购的空间,送到了各个势力,这被很多人解读为星河殿对于人类世界的和解,但事实是,星河殿内部和未来可用的空间绰绰有余,持着对人类与异血负责的观点,何赐临走前就与何冲商讨过这件事,之前侵吞的空间还是给送过去,人在世间,问心无愧稍微痛快些。这也算是看见那澳岛上的人间惨剧后的感悟,但凡他们拥有一个小空间啊,起码能让几十万人躲过去吧?哪怕后续再把人赶出来,能活多久是多久呢!
第五天,澳岛的中心出现了一片金光,人们以为那是圣光,那是拯救世间的救世主,于是得不到救援的人纷纷前往,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时候,各个港口还有共计四百万人没有能够被接走,这些人中,有些也咬咬牙,准备往中心朝圣。当天晚上,那金光越来越亮,把整个内陆照射得光明一片,那些异血生物甚至开始偃旗息鼓。当夜,炎黄壁垒配合星河殿,守天阁进行人员撤离的总攻。苏梦涵和玉倾城没有听何赐的话,他们还是留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一些穿着金甲的神仆,他们带着复仇的意志发动进攻。不过这两人还能应付,直到这个晚上,归来的南宫若水思虑再三,把他们两个也接了回来。
南宫若水说,这里正在发生一件大事,一件想要阻止的话,需要星河殿举全殿之力去进攻,用所有的资源去对抗的大事,这座巨型岛屿从此以后人类都没有办法获得任何话语权了。
第六天,金色的宫殿从大地中升起,本来已经支离破碎的陆地迎来翻天覆地一般的巨变,地面继续上升,人类赖以自豪的建筑全部轰然倒塌,金色的尖顶建筑犹如一个个教堂,围绕着巨大的宫殿,金色的人影在那里徘徊,异血野兽们纷纷前往觐见。黑暗之神霍德尔,邪神洛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直到炎黄壁垒,诸神黄昏等势力同时确认,人们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做——阿萨神域!
这个曾经在人类历史上被发现,然后流放囚徒的屈辱之地,没有人想到,那里曾经无限辉煌,代表诸神黄昏神族主力的阿萨神族的宫殿就在那里。
金色的宫殿,无上的荣光,代表着世间极致威严的殿宇犹如漂浮在汪洋之上,金光慢慢缓和了下来,一个金色的人影手持长枪站在那里。复仇之神——瓦利,传说中诸神黄昏之后幸存的神明,原来他和阿萨神域一起封印在地下的空间中,等待着诸神归来的那一天,重现荣光。不过尴尬的是,当年奥丁和女巨人琳达生下这位复仇之神,就是为了对霍德尔下手。因为霍德尔击杀了自己的哥哥光明神巴德尔,不过后来巴德尔复活,两兄弟和解之后,瓦利就失去了最大的意义,成为了阿萨神域的守护者。
怪不得何赐不想动,跟着复仇之神的有多少神明?伪神?内部有诸神为了抵抗末日准备的机关,诸神的智慧远超人类,就算是何赐临时准备的阿修罗系统,在科技上也就才隐隐高出了一线,总体来说,领先人类一个时代没什么问题。
而且,攻击城堡和要塞,那不是在大洋上对垒那么简单,对方三个主神,出来对决,何赐和南宫加上伊邪那岐归来觉醒的星野悠联手绝对能斩杀,可是进攻要塞,把星河殿全殿出动不是说说而已。不管瓦利和霍德尔见面会有多尴尬,总归是亲兄弟,总是能够同仇敌忾的。
留在那里的人,或许只剩下被奴役或者死亡这一途了,那里彻底成为诸神的国度,没有一支势力会去干涉那里的事情了,对于阿萨神族来说,那里是家园,是乐园,而对于在那里的人类,那里是牢笼,是末日,是一切你能想到的绝望的形容词,反正,那里连人间都不是了。
何赐带走了斯库拉,也不让白洛洛出门,证明了一点——他目前放弃了为人类争夺大海的念头,但是从这一天开始,渡舟集团的所有船只,亮明身份。阿萨神族也清楚一点——出去打,真打不过星河殿,三打一都未必留得下南宫若水,所以,星河殿不管你,你最好也别去管星河殿。之前受的伤,受的委屈,一句话都多说,就当没有发生。好好锻炼自己的实力,好好寻找自己的神主奥丁在哪儿,只有奥丁和索尔出现,阿萨神族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可安妮·吉尔伯特头疼的事,现在才刚刚开始,家族人的攻讦越来越明显,甚至走廊里都传来了闲言碎语,最多的说法就是何赐和安妮的苟且,这传言让安妮的地位低到了尘埃里。安妮没有多说话,何赐和她两情相悦这是事实,因为家族的事情,她不能够做星野悠那样的事情也是事实。她还在为家族站岗,她的天分,她的能力依旧让吉尔伯特家族在世界商业上虎虎生风,只是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当舆论攻势到达一定程度,真正的攻坚战会打开,哪怕有星河殿的支持,安妮可能也很难在这个位置上再坐下去,因为星河殿越坚决,越证明传闻的正确。
而约德尔·吉尔伯特,安德烈·吉尔伯特都知道,安妮不争辩,不霸道,可能是因为,她的心气也被家族里这些人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