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前路,繁星作路引。
清冷的月光之下,暗藏杀机。
无数周军与匈奴人的斥候在互相厮杀着。
不过将近万余的周军甲骑,行进之间滚滚的马蹄声还是引起了这些本身就游走在外围发现周军异动的匈奴斥候。
他们在慌乱之间,试图驱使战马返回自己大汗阿尔曼的所在地通风报信,但很快又被周军的斥候缠住,随后被行进的大军绞杀。
不过尽管如此,但依然还有着为数不少的匈奴斥候逃离了绞杀,疯狂的向着自己的大汗所在疾驰而去。
……
而此时,匈奴所在的中军帐中。
阿尔曼正背负着双手来回踱步。
一条又一条不好的消息让他面色急速变幻,时而愤怒,时而阴沉。
不止止是和在周军的交战中落败。
因为单纯的落败的负面影响早就被他压到了最低。
而真正让他如今愤怒甚至于焦躁不安的是来自漠北的消息。
他们的退路被鲜卑人堵死了。
这让他先是惊惧,随后便是愤怒,无穷无尽的愤怒。
他愤怒于那些同族的蠢货,居然在鲜卑人都横跨了这么远之后才让他得到消息。
他不畏惧鲜卑人,因为他们只是他的手下败将。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得不正视了。
前有虎,后有狼。
鲜卑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兵,再加上大周人这次的种种异常,阿尔曼只感觉手脚有些冰凉。
一旦鲜卑人和大周人一起合围自己。
那么…
想到这,阿尔曼眼前一黑。
局面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如何也想不通大周人为什么会去选择联合鲜卑人。
要知道他们和鲜卑人的关系,就跟自己匈奴人和大周的关系一样,都可以说的上是深仇大恨。
但此刻,他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
鲜卑人倾巢而出,人数预估在四万人左右。
周军虽然和自己刚刚进行了一场血战,但自己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甚至损失比他们还大,而且他们身后预估还有三万至四万人的缓军。
昨日来告诉自己后方被围的斥候。
在那么多人的视线之下,就算自己想隐瞒也隐瞒不住。
谣言正在发酵,一旦处理不好。
那么便是在内忧外患之下对敌,这是胜是败根本毫无悬念。
那么很显然,匈奴已经站在了悬崖上,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灭族的结局。
念及此处,阿尔曼眼中的愤怒最后缓缓消散,只剩下冷静。
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当然不是酒窝饭袋。
所以,他自然也想通了现在危机的关键之处。
那就是继续撤离还是跟周军决一死战。
继续撤离,那么他就必须率领匈奴人击败鲜卑人。
这个很简单,鲜卑人可没有周军那么多甲胄,也没有他们那么勇猛。
可…正因为鲜卑人没有周军那么强的战力他才没办法做出这个选择。
周军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也要死命的留住自己,那肯定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击败鲜卑,撤往漠北。
因此,他们肯定会在自己和鲜卑人鏖战之时,横插一脚,那么自己…
想到昨日周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意志。
阿尔曼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所以,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来人!”
想通一切的阿尔曼眼神凶残的向着帐外大喊一声,随即一名身着甲胄的匈奴人就掀开帷帐,走了进来,恭敬的低下头颅,听候阿尔曼的吩咐。
“你去通知左贤王阿里曼,右贤王阿里巴巴,还有其余将领,告诉他们,把如今在各部传言我们后路被堵死的人全部处死。”
谣言必须止住,不然士气不稳。
而时间短暂,所以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杀。
毕竟只要拖延一些时间就可以了,只要能让自己有时间再鼓舞士气,那么决战之时,根本不必担忧士气的问题。
必须让麾下人知道,我们不是因为后路被堵死才不得已决战的,而是因为匈奴人的荣耀。
不然在恐慌之下,瞻前顾后,如何能发挥最大的武勇?
然而,在阿尔曼刚吩咐完后,甚至就连他身前的亲兵都还没离开的时候,便听见帐外一阵骚动吵闹,这使得他心中又是一阵愤怒。
“发生了什么事?”
阿尔曼踏入帐外。
只见一名浑身是伤,背负着黑羽匈奴斥候剧烈的喘着粗气,正在自己亲卫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这使得阿尔曼眼睛一缩。
因为这黑羽只有在情况万分紧急的时候,匈奴斥候才会背负。
更别说这名斥候还浑身是伤了。
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到阿尔曼的身影,原先还在剧烈喘息的斥候,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切开口道:
“周军大营有异,万余名甲骑正在朝着我军前进,我们根本难以抵挡!”
“你说什么!?”
阿尔曼脸色一变,但很快还是保持了冷静,上前两步向着这名斥候再三确认真实后,才继续向着身后之前吩咐的亲卫道:
“速去通知他们,按照我之前的吩咐把那些传言的人清除掉。”
现在已经耽误不得了,这大周人就是想把我往死路上逼。
亲兵得令急切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阿尔曼刚缓过一口气,但好像上天是根本不想给阿尔曼任何一点休息时间一般。
匈奴的最外围营帐处又在下一秒,发生了异动,浓烟滚滚,喊杀声四起。
这也导致整座匈奴大营发生了骚动,无数匈奴人从睡梦中惊醒,急急忙忙的拿起兵刃,穿起武备从帐中出来,随即又脸色迷茫起来。
因为放眼四周,除了自己的同族,根本见不到丝毫敌人。
“又发生了什么事?”
见此,阿尔曼简直暴跳如雷,脸色阴沉的可怕,随后也懒得等人汇报就直接在亲卫的护送下,急忙朝外走去。
因为骚乱并不大,所以这股混乱很快又被四处奔走的传令兵和匈奴贵族们的呼喊下平息。
只有赶到匈奴最外围的营帐处查看情况的阿尔曼彻底陷入了愤怒暴走当中。
因为他从刚刚发生骚乱处的匈奴人口中得知,是有十几名周军居然绕过了斥候的探查摸黑来到了营地纵火。
这简直就是一群废物。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的话,也就罢了。
可当他刚抵达的时候,是看见那群周军急忙驱赶马匹离开的。
不…那根本不是急忙。
而是游刃有余。
阿尔曼眼神透露出一股杀意。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那名身着红袍的骑将在率领麾下甲士杀死追击他的匈奴人后,好像是在火光的照耀下认出了自己,勒马停留。
随后朝自己作出了一个冷笑抹脖子的动作之后才离开。
这是赤裸裸的藐视。
这是耻辱。
扫视着周围的一片狼藉,阿尔曼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脸上出现了杀意,勒马朝着自己的中军帐处疾驰而去。
“叫各部的万户全部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