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月是沈从桢的闺中好友,早年间陈侍郎在苏州外任的时候,陈锦月经常来府中找小姐,所以云简知道。
陈锦月早递过两次帖子找沈从桢玩,只不过都被云简拒了。
今日被她拿过来做托词。
游承安没料到只是这么简单一件小事,刹那间有点惊讶:“只是想出去玩?”
云简乖巧点点头。
她今日装束都换好了,衣裳穿了件水绿色轻纱襦裙,如云乌发间簪着一只垂珠双花步摇,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垂下来的珍珠在脸颊上盈盈点点,煞是好看。
难得她有一点小要求,游承安不忍打破她眼中亮闪闪的期待,痛快点头。
“去吧!”
云简瞬间喜上心头:“多谢将军!”
---
等云简匆匆赶到祥云楼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
她生怕长贵等不及自己先走了,一路催促车夫驾车驾的飞快,却又让车夫将车远远停在两条街以外的拐角,自己和绿竹走路过去。
祥云楼是家不大不小的茶楼,消费不高,是长贵能选择的最好的地方。
这还是因为上次云简随信捎了银钱回来,他才能不那么拮据,一路紧赶慢赶来到京城。
一大早,他就来祥云楼等着了,叫了一壶便宜的茶水,坐在二楼窗口一直向外张望。
云简做替嫁小姐的这件事,现在在沈府,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府中有一半的下人都知道沈小姐跑了,现在正在全力追捕。
动静闹的太大,沈夫人和沈老爷又很是着急上火,秘密藏都藏不住。
一直从清晨等到日头西下,都没等到云简,这让长贵有点着急。
他站起身来,从窗口一一打量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直到看到街上不远处,一位娇美的年轻妇人带着丫鬟快步朝这边走来,才露出笑容。
长贵拍了拍粗布裤子,就下楼去迎接云简。
可还没等他走到祥云楼的门口,就看到一位身着兵马司官服,身形劲瘦的大人在楼下拦住了那位妇人。
长贵一惊,赶紧躲去了一楼茶座。
---
游承睿腰间挎着官刀,身着暗红色束腰官服,在祥云楼门口拦住了正低头匆匆赶路的云简。
他笑意盈盈:“嫂嫂,好巧啊,竟在此遇见你。”
其实,在他得知云简今日要出门的时候,就悄悄派人跟着了。
跟着的人怕云简发现,远远坠着,一路跟到长街,却在人多拥挤之下跟丢了踪影。
不得已跑去和游承睿报信。
气得游承睿骂了句饭桶,一脚踹翻那个小吏,自己寻了出来,终于在这里发现了云简的踪迹。
云简不妨,被他吓了一跳,一抬头一双水滟滟的眸子里都是惊吓,“三弟怎得在这儿?”
“我还要问嫂嫂来此作甚呢?”
云简心想怎么这么倒霉,每次出门都碰到这个小叔子,她嘴唇翕动,心思转了几转也没想好漂亮的理由,只说:“我,口渴了来此吃茶。”
“这儿?”
游承睿修长的手指指着这间茶楼,楼里不是贩夫走卒,就是小生意人。
没一个世家贵妇会来这种地方。
云简说话的底气都变得不足:“是,是呀,民间小店也别有风味。不信的话,三弟,我请你吃茶。”
游承睿眼睁睁看着她说谎,也不拆穿:“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他倒要看看云简今日来这间茶楼是要做什么。
二人进了茶楼,找到一间临窗雅间坐定,云简尤自还在心惊胆战。
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出府机会,不想因为游承睿就这么放弃掉。
可现在她又不知道长贵在哪里,还在不在楼里,没办法给他送信。
游承睿提起桌上简陋的茶壶,给云简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自然而然的端起杯子品尝,一点都没有嫌弃这里粗陋。
“唔,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游承睿点点头,好似眼前茶渣泡就的粗浓茶水是什么琼浆玉液一样,赞叹了一声。
“三弟喝的惯这种茶水?”云简好奇道。
然而游承睿面色四平八稳,冲云简温柔笑笑,“嫂嫂请的,我便觉得甘甜。”
游承安这个弟弟总是这样,对谁都是一副腻死人不偿命的表情,云简微微不好意思,没说话,低头抿了一口茶。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门外传来吵闹声,是老板在赶人。
“这位客官,你点了一壶茶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了,从楼上坐到楼下,你还要坐多久啊?”
“不好意思老板,我,我等到人就走...”
是长贵的声音!
云简瞬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可人声嘈杂,却再也听不清楚了。
她心里着急,招呼绿竹:“绿竹,街对面那家点心铺子看着不错,你给我买一些过来。”
说着她掏出自己的钱袋塞到绿竹的手中,重重的在绿竹手中摁了摁,给绿竹使了个眼色。
绿竹点点头,明白了云简的意思,转身便出去了。
而游承睿趁着云简只顾着盯着绿竹的背影没有注意,也给自己等在外面的小厮也使了个眼色。
小厮麻溜跑了出去。
云简尤自担心外面的情况,茶也顾不得吃,一边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一边又在窗口张望绿竹的身影。
连游承睿在她眼前晃了好几次手都没有发现。
直到游承睿再次伸出手,手背向她,用中指关节在她脑门轻轻一叩...
窗外...
马车里的游承安,正巧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新婚妻子坐在那间简陋的茶楼里,对面是他的庶弟。
只见男人亲昵的在她额头轻叩,女人马上回过神来,瞬间绽开娇羞笑颜。
那诱人的珍珠坠饰此刻在她脸颊上扫过,被羞红衬着更显莹润。
二人言笑晏晏,应该在说着些什么趣话...
一旁的万胜忽然觉得纳闷,这分明是盛夏时节,身边气温却急剧下降,冻的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缓缓回头,就看到了冷气制造者---自家将军。
此刻正脸沉如墨,俊朗的下颌角青筋跳动,像是咬碎了牙齿。
下一刻游承安便一把掀开车帘,翻身下车,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气,冲着茶楼迈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