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中的人,自然不会有这些待遇。
那宫人收了云礼好处,冒着风险前来求见秦烟。
几个月前,先皇后才殁了,徒留他一人存于世间。
想起已逝的娘亲,秦烟一时感同身受,同意让太医去看看。
云知行离宫前,叮嘱王公公盯着宫中大小动静。
听闻秦烟要请太医去看云礼,王公公着急忙慌赶过来。
“启禀娘娘,上回您与那人打过照面。他不是个心怀感恩之人,此番还是莫要派太医前去了。”
“他如今被困宫里,孑然一身翻不出风浪,王公公是否有些多虑了?”
王公公好言相劝,“那次他非但不感谢您,事后还要挟您性命,足可见心机之深沉。说不定此次亦是打着幌子,想做别的事。”
听完,秦烟思忖。
王公公所言不无道理。
回想上次的事,她一时犹豫起来。
如今云知行不在宫中,若他真有别的心思……
但真的只是染了风寒,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伤身,她心中也会过意不去。
“让太医去,本宫会在一旁亲眼看着。若他真有异动,御林军直接拿下即可。”
王公公见她意已决,权衡一番,照她意思办了。
天空零散飘着雪花。
秦烟带着王公公,和太医一道去了冷宫。
殿内屋檐上,早有侍卫候着。房间内若有不测,他们会及时出手。
再次见到云礼,他正躺在床上。
已是入冬时节,冷宫没有炭火,也没有厚的被子。
太医上前诊脉。
隔得不远,秦烟仔细观察过。
他头发散乱、衣着单薄睡在那里。
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似一个垂死之人。
见得来人,他艰难侧过头,语气衰微,早已没了上回的嚣张跋扈。
“皇嫂也来了。可惜,恕臣弟不能起身行礼。”
不知是病了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他这回倒是懂礼知分寸。
见此,王公公哼了声。
好在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出言不逊,不然还真是白眼儿狼了!
秦烟不想与他多说,就这样候在一边等太医诊断。
她不愿说话,不代表云礼会缄默。
“怎的每回,都是皇嫂到这腌臢之地来?皇兄呢?他是公务繁忙,还是不想见到我?”
他说话十分吃力,止不住的咳嗽。回荡在殿里,显得苍凉无比。
秦烟眉头一蹙,不耐道,“管好你自己吧。”
“皇嫂说话,越来越像皇兄了呢。”
她不再搭理。
这时,只听太医说道,“的确是染了风寒,加之之前大小疾病缠身,此番才会严重些。
短时间内好不了,需得长期服药调理。臣会开下药方,先服用三个月吧。”
“三个月?”云礼嗤笑,“我等不了那么久,皇嫂也等不了。”
“你又在说什么疯话?”王公公尖声斥责,生怕他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秦烟假装听不见,让太医按他的诊疗方法来。
太医走后,秦烟也要离开,却被床上的人叫住。
王公公瞥了眼,见他居然起身走来,顿时护在秦烟跟前。
“你又想做什么!”
云礼一点不将他放在眼里,脚下不停,径直走到殿中央。
他只着中衣,光脚踩在地上,有寒风呼入,也察觉不到凉意般。
秦烟并不惧怕他敢做出什么。
她直直对上他的脸,那张和云知行有几分相仿的、邪肆的脸。
“皇嫂,许久不见,你又美了许多。”
“大胆!敢非议皇后娘娘!”
“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宫里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同我叫嚣?”
云礼冷眼扫过他,出口的话气得人脸通红。
“你究竟想说什么?”
秦烟越来越看不懂他。
上回他威胁自己,以此想要见到云知行。
这次来,从头到尾他却只把话头往她身上引。
“皇嫂,近日我得知了一件趣事,与你有关。你可想听听?”
“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我说真的,不骗你。”
他唇角轻勾,脸上如沐春风般,哪里像一个病人?
秦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出声,“有什么,不妨在这里说。”
“这是个秘密,只能告诉你。再者,我不想让这个走狗知晓呢。”
“皇后娘娘不可!他定是想像上回那般,对你不敬,做出危险之举!”
即便王公公不提醒,她也不会答应。
秦烟语调森冷,“你觉得,你有条件跟我谈吗?”
他摇头叹道,“真是可惜了,我觉得皇嫂很需要知道呢。”
“你怎么能保证,这是我想听的?”
“若皇嫂真心恋慕皇兄,定会觉得很受用。”
他的话里带着蛊惑。
那张病态的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看得人毛骨悚立。
秦烟并不打算留下来,听他掰扯。
窈窕身影离开,大殿重归宁静。
云礼注视着空荡荡的殿门,倍感无趣。
看来,上回是真的吓到她了,否则她怎会不上钩呢?
只是想到那个秘密,他面上又恢复怪诘。
入冬了,他等得已然够久了……
一去两月。
刚过完上元节,秦烟终于等到消息。
雨雪霏霏,京城终日被大雪覆盖。
清晨,洒扫皇城大街的人正在道路上铲雪,隐约听得不远处,地面传来微微震动。
他奇怪地咦了声,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皇宫里,椒房殿早已忙活起来。
早些时候,有捷报传来。
战役大获全胜,皇上已然班师回朝,再过不久就要到了。
秦烟脸上划过惊喜,顾不得许多,让静秋将昭儿喊醒。
几个月不见,她想亲自去城门处迎接他。
冬日的天亮得格外晚。
她坐在妆台前,任静秋为她盘发。
镜子里那张脸是难藏的喜悦,她等了太久,终于等到他回来。
上苍保佑!
天尚蒙蒙亮着,窗外天气阴沉,阴云密布,笼罩在皇宫上方。
明明他回来是莫大的好消息,可为何她心底总有一丝不安?
她端坐在镜前,不禁觉得近日的皇宫太过安静。
虽然时辰尚早,但外间沉寂得恍如隔世。
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对劲,应当用死气沉沉来比喻。
正犹疑间,忽听宫人喊了声王公公。
王公公?
若是没有要事,他不会来此!
秦烟当即起身出去,看着谨言慎行的人,心下更加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