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我觉得你应该把摄像头打开。”已经躺下的顾九京忽然道。
时铭假装自己没有听见,闭着双眼继续靠着沙发不动,甚至还把头往相反的方向偏了下。
一副打定主意今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了的冷漠模样。
要是喻黎那损色在这儿的话,肯定会摸着下巴说,很像夫妻俩吵架这种讨打的话。
“小时,你睡了吗?”
时铭冷着脸,继续装听不见。
顾九京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所有人都看见我刚刚进了你的房间,对不对?”
还是没声音。
“所有人,包括镜头前的网友以及你的粉丝和朋友们,他们都知道你跟我是领证的夫妻,甚至连导演都默认我们……”
“顾九京。”时铭没好气地打断他,“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摄像头也被我关了,你觉得我们还需要演夫妻吗?”
“……”顾九京沉默了下,语气没有变化,缓缓道:“是啊,你把摄像头关了,关了有快半小时了吧……再等半小时开吧。”
时铭终于烦了,扭头看着他,皱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床我已经让给你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九京神色平静,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不停找事的那个,“小时,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名义上是夫妻。”
“所以呢?”
“我进了你的房间。”
“然后呢?”
“你把摄像头关了。”
“重要吗?”时铭耐心终于耗尽,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有蚊子吗?”
“没有!”
“那就好。”
时铭闭上眼睛没有接话,顾九京也没有再开口。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就在时铭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掀被子的声音,随后是起床的动静,沙沙的穿鞋声、轻缓的脚步声。
最后一道阴影笼罩在身前。
房间里的灯早就熄了,窗帘也在刚刚被时铭自己拉上。
高大颀长的人影落在面前,并没有白日里的明显。
时铭靠在沙发上没动,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以为顾九京是起来喝个水。
直到身体腾空的那一秒,他才猝然瞪大眼睛。
整个人从朦胧的睡意里惊醒过来。
“你干什——”
“去床上睡,我回房间。”
因为身体忽然悬空而下意识抓紧的衣服,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慢慢松开了。
在被放到床上的那一刻,时铭迅速伸手,想要把自己刚刚抓出褶皱痕迹的地方给悄悄抚平。
“好好休息。”伸到一半的手被顾九京握住了,然后塞进被子里,“晚安。”
看着房门轻轻关上的那一刻,时铭没由来一愣。
然后将那只被塞进被窝的手拿出来,往上,摸了摸刚刚被吻过的额头。
刚刚是被吻了吗?
好像是的。
那个吻很轻,很快,很突然。
别说反抗,甚至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房间里太黑,他看不见顾九京脸上的表情,还是因为顾九京的声音太轻柔了,时铭忍不住想起顾沉欲。
他莫名就代入了顾沉欲的视角。
顾沉欲小的时候,顾九京晚上是不是就像这样温柔地跟他说晚安,然后吻他额头的?
都说顾九京对自己弟弟很好。
这种应该是常规操作了。
所以是习惯了,现在看见跟自己弟弟年龄相仿的,就忍不住关心?
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时铭感觉被窝里还有残留着顾九京的体温,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两个人的体温在一个被窝里融合混杂,这跟同床共枕有什么区别?
于是用力掀开被子直接光脚踩下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冷着脸站在窗前吹夜风。
吹了半小时,确定床上绝对不会有温度后,才重新爬上床。
……然后被蚊子咬了一晚上。
身上盖着被子,所以全咬在了脖子上。
次日清晨,时铭是顶着没睡够的起床气醒来的。
他先是麻木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分钟,才一脸晦气地起床,迅速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准备去问导演要下驱蚊水跟药膏。
其他人也都起了大半,此时正坐在客厅里喝早茶。
听见下楼的声音,都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当看到时铭顶着一张没睡好的脸出现时,众人默契地瞪大眼睛。
然后再默契地扭头看向端着茶杯从厨房走出来的顾九京。
几人的表情出奇一致,写满了惊诧、犹疑,还有欲言又止。
顾九京看到时铭的时候,先是愣了下,然后很自然地问:“被蚊子咬了?过来我看看。”
昨晚被问有没有蚊子,他自己说了没有,现在又顶着蚊子包出现。
时铭不想丢这个人,冷冷道:“没有。”
然后越过他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去厨房倒水喝。
刚拿起水杯,就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他现在跟顾九京还是夫妻关系,并且是网上很火的恩爱的夫妻关系。
他不能在镜头前给顾九京甩脸子。
“有蚊子。”
时铭转身走到顾九京跟前,抬起下巴给他看自己好多红点点的脖子,老老实实道:“被咬了,有没有药?”
对于时铭突如其来的前后反差,众人有些愣怔。
顾九京却很淡定,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指尖搭着他雪白的脖颈看了几秒,沉吟:“嗯,是咬的有点厉害,痒么?”
“痒,想挠。”
“我问问导演有没有药。”
导演早在一旁等着了,闻言笑着说:“没有,没准备,没想到开了空调还有蚊子,从这里到镇上估计……”
顾九京回头,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没有一句话。
“……”
导演立即站直身体,大步往外走,“我觉得咱们邻居肯定有,等等啊,我去借下。”
邻居确实有,不过是六神花露水。
时铭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等着面前的顾九京给他擦花露水。
其实他很想自己擦,但顾及着旁边的几个摄像头,还是不太想在镜头前留下任何两人不恩爱的把柄。
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也没当过恋爱脑。
但他身边有人谈。
有时候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做的时候,他就想想喻黎那个恋爱脑,瞬间就茅塞顿开了。
比如现在被蚊子咬的是喻黎的话,哪怕只咬了一口,他都一定会舔着脸喊顾沉欲给他擦。
“嘶。”
“疼?”
“嗯,有点,早上起床挠了几下,挠破皮了。”
沾了花露水的手轻轻擦过脖颈,凉凉的。
不知道是因为一直仰头的原因,还是顾九京手指正擦着药的原因,时铭的凸起的喉结,忽然上下滚动了下。
只滚了一下。
擦花露水的那只手忽然停了。
等了半天没见动,时铭好奇:“擦完了?”
“嗯。”顾九京直起身,将花露水瓶子盖好,随手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时铭揉了揉脖子。
一回头,看见了沙发上一排排脑袋,正好奇宝宝地看着他跟顾九京。
时铭:“……干什么?”
几人整齐摇头,然后异口同声:“没什么。”
时铭微微皱了下眉,但也没往心里去。
谈婳高中能跟喻黎玩三年,就足以证明她跟喻黎一样都是脑回路异于常人的,而这几个跟谈婳一天时间不到就打成一片,说明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一群傻子不必搭理。
时铭扭头去院里找狗去了。
事实证明谈婳能跟喻黎玩三年,不单单是因为她傻,要知道高中三年她可是被称为全年级八卦小能手,全校近半的真假八卦都出自她之手。
浑水摸鱼当搅屎棍的本事那简直登峰造极。
当年喻黎坚信顾沉欲讨厌自己,那可真少不了这位姑奶奶的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