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我和步聊了很多。我来到东京后过着怎样的生活,她结婚后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丈夫?嗯,是个普通人哦。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很惊讶,不过不是坏人。是个对我好得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的人。”
“这样啊。年纪比你大不少呢。”
“很震惊吧。”
“说实话。那些奇怪的传闻也很过分。”
“不知道是谁传的呢。卖淫什么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步垂下眼睛,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钱的问题,也许就不会结婚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点。他说会支持我守护这个家。就是这样的话。妈妈也是我强行说服的。”
“如果他这么说你觉得好,那就好。”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还说要付美衣想去的烹饪学校的学费。”
“学费?”
“虽然最后没去成。”
步怀念地说,因为美衣最喜欢爸爸了。
“但是最后,即使守护了那个家,以前的生活也回不来了。我最近才意识到,我失去的东西比那个还要多。”
“听说店要关门了呢。”
“太旧了。而且已经没有人留恋了。迟早应该这么做的。”
她用平静的语气说,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情况在改变。
“让美衣受了很多苦。我觉得她最痛苦。不该让她在本地的学校上学的。”
“要让她退学吗?”
“我觉得那样比较好。美衣已经能够自己决定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地方了。”
“这样啊。不过我觉得有点危险呢。”
“不会哦。美衣很坚强哦。比我坚强多了。在家人中,最直面爸爸的死的是美衣。我在逃避的时候,美衣一个人在战斗。所以她才会那么受伤。”
步开始说起美衣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的。
“你听说了吧。美衣中学的时候被欺负了。但是那孩子即使那样也没有不去学校。”
“为什么?”
“谁知道呢。我都说不用去了。但她说‘讨厌。要去’。一开始我觉得很困扰,但我想那是美衣自己的觉悟。那孩子很不服输。”
“很厉害呢。”
“嗯。真的很厉害。虽然有点太倔强了。”
“美衣在这里也很努力哦。”
“是吗。一直在做什么呢?”
知道美衣在女仆咖啡店打工后,步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我拿着的女仆装。
“啊,你这么宝贝地拿着的衣服,是美衣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做标记之类的吗。因为美衣喜欢佐木君。”
“她的爱有点太强烈了。”
“难道说,不过。美衣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啊。”
“啊,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说了。”
她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美衣工作得还好吗?”
“嗯。很有精神地来上班。”
“就像昨天说的。怎么样呢。让美衣在你这里的事。生活费什么的我来出。”
“如果美衣愿意的话可以吧。那家伙很固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跑掉了。”
“那个是……”
步看向天空,像是很难开口一样闭上了嘴。
“还是算了。没什么。”
“没关系啦。说吧。都到这里了不用顾虑了吧。”
“是这样吗。确实可能是呢。”
她整理了一下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紧张的时候她经常会做这个动作。
呼,她呼出一口气。
“佐木君作为恋人,喜欢美衣吗?”
我移开视线。
想了又想,然后开口。
“不知道呢。”
“这样啊。美衣呢,一直都……”
“我是……”
我打断了她的话。
胸口深处的黑色块。无处可去,从嘴里吐了出来。
“喜欢步。”
我能感觉到步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现在也是。”
“真的吗?”
“无可救药地喜欢。我知道已经没办法了。所以想忘记。已经五年了。还是忘不了。”
一旦说出口就停不下来了。
“不但忘不了,反而越来越强烈。”
我甚至在梦里见过。
梦见和她在东京幸福地生活。两个人在小小的公寓里幸福地生活的梦。意识到那是梦的时候,我泪流不止。
“今天也是。一直在想该说什么。想说再一起逃跑吧。问你能不能和我一起来。我一直在想这些。”
步眯起眼睛。
“很开心呢。”
嘴里的黑色块在蠕动。
我看着脚下的影子。失去形状,摇晃着。
“但是……”
美衣说过要确认伤口。说了很多次讨厌步。
她突然闯进来,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把我的创伤翻了出来,暴露无遗。
说实话,很痛苦。
“佐木君?”
我说不出话来。
承认这一点很可怕。一旦说出来就结束了。模糊的东西会变成确定的东西。
但是如果现在不说出来,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我有这种感觉。
我干裂的嘴张开了。
“我们,早就结束了呢。”
步静静地呼吸着。
“美衣是知道的哦。只有我一直留在原地。那孩子来东京,也不是因为自己痛苦。那孩子,是在担心我呢。”
我本以为是我在担心她,没想到一直是她在担心我。我连这一点都没意识到。
“所以,我……”
“嗯。”
“如果只能让一个人幸福的话,我想选择美衣。”
至少,这是我现在的心情。
“随便说了奇怪的话,对不起。我现在才意识到。一直抱着混乱的留恋,做了很多丢脸的事。就是这些。”
伤口还是伤口,丑陋地疼痛着。
“这样啊。”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输给妹妹了呢。”
“对不起。”
“没关系啦。虽然不后悔,但还是有点不甘心。”
“到底是哪个?”
“两个都是。”
寒风吹过。
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能听到车的声音。身体已经冻僵了,甚至感觉不到风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