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凉听着顾听雪说的话，又觉得顾听雪有些可怜，揉了揉他的脸颊，“放心，我现在没什么事情。”
恢复了行动力，萧凉站起来，看向顾听雪，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顾听雪，我记得是顾谨在雪地杀了楚修者对吧？”
顾听雪顿了顿，看向萧凉，“怎么了师兄？”
萧凉眨了眨眼，轻声道：“我觉得事情不是那样的。”
他微微的捧着顾听雪的脸，指腹细细的摩梭，至少，全貌不是顾听雪所想的那样。
萧凉继续道：“魔修能在顾谨和人偶之中做夺舍的选择，那就说明，顾谨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楚修者杀死。”
顾听雪眸中闪过一丝迷茫，脸颊蹭了蹭萧凉的手，“师兄信那个魔修？”
基本上没人会相信这一点吧。
如果单论战力，萧凉肯定也不相信楚微末能杀得了顾谨，但萧凉觉得，人偶的情感，根本不是母子之情，这是那场雪地真相的突破口。
萧凉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我不是信那个魔修。只是那个魔修不是一直在叫嚣没能夺舍掉顾谨吗？如果没有十分十的把握，我想它根本不会起那个念头。
魔修明显是退而求其次的才夺舍了人偶的身躯，所以那个时候，顾谨的生命状态最起码也是处于濒危的。”
顾听雪抿唇，眼眸微微凝着，不说话。
虽然没人会相信楚微末能杀死顾谨，但也不会有人怀疑魔修想夺舍顾谨身体的心。
萧凉见顾听雪的反应，就知道顾听雪其实也不知道顾谨是怎么死的。
看了看头顶的怨灵，萧凉知道，在那个舌头里面，就有那个奇怪的人偶，他询问：“顾听雪，人偶的情感你是如何复制的呢？”
顾听雪磨蹭了一下，然后抱住萧凉，“复制的在雪地的情感，那个时候只有我和母亲，我不可能复制错的。”
萧凉回头，伸出手摸了摸顾听雪的发丝，片刻，道：“如果，当场其实有三个人呢？你、顾谨、还有楚微末。”
顾听雪在萧凉怀里摇晃着脑袋，否定道，“怎么可能。”
“为什么没有可能？”萧凉垂眼瞅见顾听雪软软的侧脸，“如果当时你没察觉到魔修，那么没察觉到顾谨也很正常。”
顾听雪：“魔修要夺舍一定是顾谨的身体还在雪地，这个没错！但我复制的时候看不见魔魂，可顾谨那么大一个人，我怎么可能看不见？”
萧凉：“使用往生咒，被使用者身体会消失的。所以，当时在雪地里你复制感情的时候没看见顾谨，完全可能是这个原因！”
“往生……咒？”顾听雪脑子有些混乱，母亲在那一剑之后，似乎还在说话，但他已经分辨不了了。
萧凉点头：“不错。楚修者曾今说，她的往生咒可以对活人使用，可以以小博大，同生共死。
但我觉得楚修者的这个往生咒似乎更倾向于献祭……所以，如果楚修者杀死顾谨用的就是这个往生咒？
会不会人偶的感情其实没有表达错误？而是你当时复制的时候，复制成为了楚微末对于顾谨的感情？”
顾听雪脑中电光火石想到什么，身体颤抖了一下，“师兄……！”他的声音有些惊颤和急切，似乎世界在此刻倾倒。
萧凉急忙拍着顾听雪的背，以为他被吓到了，软声安慰：“我在，我在！怎么了？”
顾听雪颤颤巍巍的道：“我当时复制的感情，是在场最强烈的感情。”
此话一出，就算是萧凉也缄默了！
但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这一切，解释顾谨的死，解释人偶的错误，解释魔修为何能说出夺舍顾谨这个事情！都昭示着这个答案是最合理的！
可是，在生与死的边缘，雪地上，楚微末最强烈的感情，不是舐犊之情，而是与顾谨之间的羁绊？
几息之后，萧凉缓缓道：“原来是这样么……”
“怎么会……”顾听雪还是不信，抱紧了萧凉，用力之大，似乎要把他揉进身体里面，“母亲……爱顾谨？”
顾听雪心乱如麻，不，绝对是错了！怎么可能？！
萧凉被抱的有些疼，还是不得不说出了更多的线索：“若不是楚修者对顾谨心存怜爱之心，就算是献祭，往生咒也不可能使用成功！
而且顾谨那么强，如果不是他愿意，往生咒若只有楚修者一个人来献祭，威力可能也不足以杀死顾谨……”
种种讯息都指向一个答案。
萧凉一锤定音：“直到最后一刻，你的父母都是相爱的。”
顾听雪说不出话来，放开萧凉，用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萧凉的眼睛，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在孩子面前父亲杀死母亲，这足以成为孩子一辈子的梦魇。但很显然，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简单的杀戮了。
萧凉注定要答出这个答案：“如果楚修者死了，根本用不了往生咒。所以，楚修者并不是被顾谨杀死的，或者说那一剑并没有杀死她，她是自愿献祭的。”
顾听雪听完，呆呆的，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再也说不出话语来。
萧凉抓起顾听雪的手，“你是因为爱降生在世界上的。”
顾听雪眼睫一颤，“就算是这样……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献祭……？”
萧凉垂下眼睫，“这个我也不清楚……”
顾听雪沉默良久，“我以为，母亲最爱的是我。”而人偶感情的表达，显然否定了这个答案。
“顾谨难道就不爱你了吗？”萧凉道，“我倒是觉得，你和母亲能逃出云亦，顾谨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顾听雪抿唇，不说话。
“相爱之人，才会殉情。”萧凉捧着顾听雪的脸，轻声道，“他们一定有自己的苦衷。顾听雪，不要再恨自己的家人了。”
失去了力气一般，顾听雪将身体砸在了萧凉身上，如果父母是相爱的，那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悲惨出生的，就是不成立的……
与萧凉交织的命运给了顾听雪当头一棒，砸碎了他这么多年的怨恨和不甘，悬在心口的大石仿佛垂落下去，却没在深水砸出什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