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姨的军旅恋歌:铁血柔情录(十八)
作者:百捷   亲缘时光:母亲与姨舅的岁月之歌最新章节     
    周末一个宁静的夜晚,三姨精心筹备了一场格外温馨的晚宴。三姨夫刚迈进家门,就敏锐地察觉到氛围中弥漫着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端起酒杯,微微眯起眼睛,心里不停地琢磨着三姨这究竟是在盘算什么。
    孩子孟萍被三姨提前送到姥姥家,让母亲帮忙照看,她自己则下定决心,要在今晚和三姨夫好好谈一谈。她和四妹早就仔细分析过,三姨夫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要让他轻易答应自己的请求,简直难如登天。
    三姨举起酒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愿咱们的生活一直甜甜蜜蜜,也希望咱们孟萍,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
    三姨夫端着酒杯,眼镜后面的小眼睛,带着几分审视和疑惑:“老婆大人,真是辛苦你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周到,也多亏了岳母一家的倾心付出,我在部队才能毫无牵挂。”
    三姨眼睛亮了亮,心中暗想只要你能记得家里人的好就行,接着和三姨夫轻轻碰了碰杯,抿了一小口酒,然后说道:“我妈年纪越来越大,孩子以后上学也是个问题,咱们能不能搬到你军营附近住?我在这都快两年了,整天无所事事,总不能一直这样荒废下去吧?”
    三姨夫的目光紧紧盯着酒杯,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一方面,他深知部队有着严格的规定,军官家属随军住营房绝非易事;另一方面,看着妻子那充满期待、近乎哀求的眼神,他又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量着,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面上表情也有些沉重,心里有些不舒服。
    三姨夫缓缓放下酒杯,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声音低沉地说:“喜荣,真是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啦。”
    随后他拉起三姨的手,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你性格向来活泼开朗,我知道在家无所事事会把你憋坏的。我回去一定绞尽脑汁想想办法,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房子的事部队现在确实有诸多难处,咱们得多多理解,我实在不好开口跟领导提,等以后条件成熟了,部队应该会考虑的。”
    三姨瞧着三姨夫一脸真诚,心里也明白他不会轻易跟领导开口,不过能答应给自己找工作,这已经算是一个不小的突破了。
    三姨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晃着他的手,往日清脆的声音此刻带着几分娇嗔:“你可千万要说话算话,把这事儿牢牢记在心上,给我找份称心的工作。”
    三姨夫看着她善解人意的样子,嘴角上扬,满脸笑容地应道:“我肯定铭记在心,老婆大人就放心吧,一定给你办好。”
    灯光下,这小两口有说有笑,畅想着小家未来的美好蓝图。
    夜深了,月亮悄悄爬上了中天,人间的故事仍在继续,一个温暖而深情的拥抱,让害羞的月亮都匆匆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姨夫还是没能给三姨找到合适的工作。刚解放不久,社会的方方面面,都还在艰难地恢复和重建,那时候企业少得可怜,用人的需求自然也是寥寥无几。
    这天,三姨夫在团部办公室接到个老家打来的电话,原来是舅家的大姐夫来大连谋求发展,想见见他。
    三姨夫去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赴约,两人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快步上前,紧紧拥抱在一起。
    大姐夫小时候和他一起玩耍过,后来三姨夫上高中后联系就渐渐少了,这一晃都快十年未曾相见。
    两人相互问候一番后坐下,大姐夫忍不住埋怨起来:“表弟啊,你这一走,姑姑的心都碎成了好几瓣,她日日夜夜盼着你能回来,整个人都憔悴了好久。她年轻时候含辛茹苦地一个人,拉扯你兄妹俩,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三姨夫推推眼镜,声音略带沙哑,充满了无奈:“那时候局势混乱,我作为进步学生入了党,结果被国民党那帮家伙盯上了,为了摆脱他们的纠缠,上级领导当机立断安排我去了部队。当时部队急需有文化的人做文书工作,我走得匆忙又狼狈,而且还担心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就没敢跟家里透露半点儿消息。”
    大姐夫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原来还有这么惊心动魄的一段经历啊。”
    三姨夫要了壶热气腾腾的茶水,给两人的杯子倒满,接着语气沉重地说道:“后来我参加了解放战争,从战士----参谋长----一路拼搏做到团长,每天都忙得很。再后来又参加了抗美援朝,那更是枪林弹雨,九死一生。我曾经给家里写过信,可能当时战火纷飞,信件根本无法顺利送达!直到最近这两年,才终于和家里重新取得了联系。”
    大表姐夫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你这些年真是太不容易了,在外面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有空一定要带家人回去看看,姑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眼巴巴地盼着你呢,这次我来,就是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来看看你,还特意带了好些她亲手准备的东西。”
    三姨夫低下头,心里一阵酸楚,自己离家这么久,没能够在母亲身边尽孝,实在是愧疚万分,是该找个时间回去好好陪陪她了。
    三姨夫询问大姐夫这次来的目的。“我想把河南的特产运到这儿来销售,再把大连的海产品运到河南,这生意刚刚起步,正急着找个能说会道的营业员呢!”
    三姨夫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不正好能给三姨一个交代嘛。
    几天后,三姨夫满心欢喜地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姨,三姨兴奋得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终于能出去做事,开始全新的生活啦。”
    三姨满心欢喜地想象着在县城租个温馨的房子,离丈夫近一些,不用再忍受来回奔波的辛苦,一家人能够时时刻刻团聚在一起。
    她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姥姥、母亲得知后都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后续的安排,然后好付诸行动。
    可谁能想到,连着两个星期过去了,三姨夫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人没回来,电话也没一个,只寄回一封信说有事缠身,暂时无法回家。
    三姨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又担心又愤怒,不停地嘟囔着:“这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他不会这样不管不顾,人不回来,工作和房子的事难道也不能安排吗?”
    三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像是有一团乱麻,把大表姐孟萍送到姥姥家后,就火急火燎地跑到沙河口找三姨夫要个说法。
    三姨通过门卫的指引找到了三姨夫。
    三姨夫听说三姨来了,心里瞬间慌作一团,跟政委匆匆交代了几句,一路小跑来到部队大门口,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心虚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三姨气得脸色煞白,清铃的声音也变了调,她喊道:“我看你倒是逍遥自在!我要是不找来,还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些什么呢!”
    三姨夫硬着头皮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拉着三姨的手,声音颤抖着说:“我保证这星期就回去,最近真的是忙得焦头烂额。”
    “你到底在忙什么?你不是说工作的事早就说好了,房子也在附近租好了,就等着你回来接我们,你倒好,一声不吭地躲着我们,到底是为什么?”
    三姨夫紧紧拉着三姨的手,急切地说道:“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从头到尾给你解释清楚。”
    三姨嘴巴一撅,用力把手甩开,三姨夫看着三姨气呼呼的模样,无奈地耷拉着脑袋在前面走,三姨则气鼓鼓地跟在后面。
    在一家毫不起眼的街头小饭馆里,三姨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她直勾勾地盯着桌上自己最爱吃的海牡蛎馅饺子,却一声不吭。
    三姨夫偷偷瞅了眼三姨,低下头,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是我不对,没提前跟你说清楚。我原本想着过段时间再跟你讲,也许那时候你的气能消一些。”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三姨夫回来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工作安排妥当,还不辞辛劳地在办公地点和部队中间,找了套不大不小的房子,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就等着跟政委打个招呼然后搬家。
    可就在他刚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却听到政委接了个晴天霹雳的电话,说孩子生病已经很久都没治好,医生强烈建议去大医院做进一步的治疗,政委老婆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孩子,从老家农村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政委一家有四个年幼的孩子,他们从遥远的四川千里迢迢地投奔而来,在这里既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又没有其他稳定的生活来源,全家上下就只靠政委那微薄的工资苦苦支撑,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孩子治病需要一大笔钱,政委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却又不愿意给组织添麻烦。
    三姨夫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一块千钧重的巨石猛地砸了下来。想到自己对妻子的郑重承诺,再看看政委那无助而绝望的眼神,内心的煎熬让他整宿整宿地无法入眠。
    三姨夫呆坐在办公室里,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一边是对政委一家的深深同情,一边是对妻子许下的铮铮誓言,他的内心就像有一场激烈的战争在爆发,混乱不堪。
    夜晚,三姨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一条被丢在热锅上的鱼。想到妻子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又想到政委孩子那病弱得让人心疼的模样,觉得自己仿佛被两座大山死死地夹在中间,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和内心的煎熬,最后,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把房子,让给了政委一家居住,并且安排政委的爱人去大表姐夫那里工作,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政委再三推辞,一脸的难为情:“这怎么好意思,这房子我们不能要。”
    三姨夫坚定地说:“这是我家亲戚正需要用人,咱们是一家人,不帮自家人帮谁?你家里现在面临这么大的困难,我能帮上忙那是义不容辞。”
    政委实在是别无他法,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听从了三姨夫的安排,感激涕零地说:“这份深情厚谊我会永远铭记在心,日后一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