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杨景和一脚踹向一身富贵的青年,“哪里来的腌臜货,长的獐头鼠目也敢在本小爷面前显眼。”
“好!”周围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二楼的凭栏处更是人满为患,大家都对这一出“英俊少年郎怒打南街小混子”报以热烈的掌声。
杨景和得意的仰着下巴,对着四周的人一一抱拳,叶怀昭站在一旁,恨不得钻到墙缝里去。
皇城西贵东富,贵人云集,不少都是官宦之后,杨景和有几次出来都碰到了熟人,后来他专爱往平民云集的南边钻,在这里,他被认出来的几率不大,而且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让他每次出来都尽兴而归,若是再遇上什么事,让他过一把侠客瘾,他就更兴奋了。
这不,那个色眯眯的小地痞仗着有个在衙门当差的舅舅,在茶楼上调戏茶楼上卖唱的琵琶女,今日不巧正好遇到四殿下杨景和,被打的满地找牙。
“你可知我舅舅是谁?”
杨景和装模作样的问一旁的叶怀昭,“如今小流氓的开场白都统一是这样吗?”
叶怀昭给他做了个“走”的嘴型,但杨景和显然并不准备听他的。
那地痞张了张嘴,吐掉了嘴里的血,看着一脚踩在凳子上的杨景和,忽然认出了他脚上的靴子。他外祖家是做绸缎生意的商人,出钱为舅舅买了个官,他虽然不学无术,但自小耳濡目染,他认出了这个张扬的俊美青年所穿的靴子,用的正是江南一带的贡缎,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可以说,就这双靴子,都可以抵一个小康人家半年的开销了。
而相较于靴子,青年所穿的衣物则显得普通了许多,就只是普通人的富贵人家的穿着,他心下了然,这贵人乔装打扮,换了一副,却忽略了鞋子。
“大哥别打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我错了。”那小地痞抱着头,对着杨景和求饶。叶怀昭摇了摇头,也上前拉住了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边说边对杨景和使了个眼色。
“就是,就是,我再也不敢了。”那小子扬起被揍的五彩纷呈的脸,对着叶怀昭讨巧的笑着。
杨景和一贯最听叶怀昭的话,又看见此人收起了嚣张的气焰开始服软,也觉得无趣,将踩在凳子上的脚收了回来,“今日就饶你一次。你给这姑娘道个歉,今儿这事就算过去了。”
那小地痞赶紧捂着肚子起身,对缩在一角的姑娘说道:“姑娘大人有大量,今日是小的唐突了,给姑娘赔礼了。”说着站了起来,对姑娘弯腰行了一礼。
那姑娘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头发披散着,闻言更是胆小的往墙角侧了侧,像是怕极了他。
“哎,哪能就这么算了。”旁边一个看客见事情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有些意犹未尽的煽风点火。
“人家这姑娘,好好的在这弹琵琶,你一个登徒子上去就揭人家的裙子,想去摸人家的脚,你让这姑娘以后如何做人?这姑娘不过是为了换些银钱,为家人治病,却要受你这个登徒子的刁难。”
那姑娘闻言将脚往裙底缩了缩,只露出一个鞋尖,看上去并不像是女孩的绣鞋,倒像是男子的款式。
“求公子为民女做主啊”。那女子带着哭音,哭的梨花带雨。
叶怀昭揉了揉额头,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人,有些头疼。
眼见杨景和又跃跃欲试,叶怀昭赶紧将人拉着,“回去再说!”
那姑娘却一把抱住了杨景和的腿,“公子,若不嫌弃,将小女子带回去,做个丫头,做牛做马都可以。”
杨景和望了望天,此时双腿被抱住,才发现自己惹了麻烦,若他已经封了府还好,左右不过是多一个下人丫头,但如今他住在皇宫内,哪里能够自作主张。万一带回去,给母妃惹了麻烦就糟糕了。说完他心虚的打量了一眼叶怀昭,却被叶怀昭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很明显,叶怀昭也不愿意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回府上。
但周围的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叶怀昭对着那鼻青脸肿的地皮说道:“你叫什么。”
“小的乃是锦绣绸缎庄的,叫钱宁。”
叶怀昭对他猛的一伸手,“你今日惊扰到这姑娘,但是所幸没有酿成大错,看你也是有些家底的,不如…”
钱宁自小在市井中打滚,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赶紧从身上拿出钱袋,递到叶怀昭手上。
叶怀昭从中拿出一锭银子,蹲下身子到那女子身边,“姑娘,钱公子唐突了你,愿意用这些银钱进行补救,一是为了致歉,二是为了解你燃眉之急,还望姑娘收下,给钱公子一个机会。”
周围的人有人起了嘘声,显然是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热闹。
那女子没有伸手,只是抬头看了叶怀昭一眼。
女子长的不算秀美,下颌骨有些方,眼窝也较寻常女子更深一点,衬托了鼻梁也高了几分,颧骨也有些微微的凸出,看上去竟然有几分雌雄莫辨的英气,但她的声音,却婉转清灵,大概是长相不是一贯女子的柔美吧。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叶怀昭和颜悦色的开口。
那女子与叶怀昭对视了片刻,忽然红着低下了头,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小女子是跟着家人从北边逃荒过来的,只可惜盘缠都用光了,家人又病了。”
说到此处,姑娘声音哽咽,再抬头时,已经是梨花带雨,虽说长的并不秀美,但哭起来依旧我见犹怜。她对着杨景和磕头:“求公子,可怜可怜小女子。”
杨景和手足无措的去扶她,“你先起来,先起来。”
叶怀昭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在下认识不错的郎中,稍后便会让他去姑娘家中,为姑娘诊治,不知姑娘姓名,家住何处。”叶怀昭的声音温润,但却带着拒绝之意。
“小女子名叫水涵空,家住在城郊五里铺的城隍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