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日,楚青钺都没见到叶怀昭的身影,心中焦急惶惑却无人可说,幸好皮肤黑,看不清眼圈青黑,但却臭着一张脸,让本欲为儿子左明玉找回一点面子的刑部侍郎看见他的脸色,硬是将斟酌了一晚上的话咽了回去。
“丁大人,请留步。”楚青钺快步追上了正要上轿的丁奉元。
“不知大人,可知道七年前的万寿宴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奉元凝眉苦思的时候,面部显得更是冷硬,“那时我不在京中。再说,那年也不是整寿,万寿宴也就是家宴,只有家人参与。怎么?你手上的案子又牵扯到前朝。”
“是有点。”楚青钺含糊了过去。
“当时的事情,我不清楚。”说着摸了摸下巴,“但万寿节后,却发生了件事情。就那凌风客,窦则颖,当时成了巡察御史,负责西北赈灾,跟叶怀昭两人交恶,吵的不可开交。”
“哦?为何?”
丁奉元撇了撇嘴,“那年闽地大涝,西北却大旱,到处都在找户部要银子,但山高皇帝远,窦则颖一口咬定西北官员夸大事实,谎报灾情,今天参这个,明天参那个,最后先帝恼了,打发他作为巡察御史,核查此事,但你也知那人的脾气多臭,户部没人肯搭理他,便把叶也推了出来与他周旋。一个管钱,一个要钱,能不吵么。”
楚青钺通过丁奉元的只言片语,忽然感觉到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落了地,那人应当只是被其他事情耽搁住了,寿宴过后还与窦则颖针锋相对,说明身体精神都尚可。
他想起窦则颖“斗鸡”的绰号,不由得会心一笑。
“对了,楚大人,关于那个紫云首饰,我有一些线索,你让你那侍卫警惕着点,我带你见一个人。
小刀点了点头,示意并没有人跟着。
丁奉元带着楚青钺出了城,来到城郊一处破旧的道观中,道观中的真人神像已经被推到在地,结满了蛛丝,红漆斑驳。
“这是?”
“当年张天师得圣宠,民间自然也跟风,后来张天师失踪,这道观没了香火自然就破败了。”丁奉元站在观中,轻咳了几声。
几个小乞丐走了出来,警惕的看着两人,见他们衣着整洁,想来不是来抢地盘的,其中一个半大孩子出口道:“你是何人,到此处作甚。”
“我找了悟。”
“哦,你也来找假和尚治病啊,先交十个铜板的诊金。”
丁奉元也不与他计较,将一块碎银子丢给了他,那大点的乞儿赶紧去捡了起来。用牙咬了咬,开心的对着后面喊道:“假和尚,你的大主顾来了,晚上吃烧鸡咯。”说着被一些小店的乞丐簇拥着离去。
楚青钺率先闻到了一股药味,随后闻到了带着血腥味的金疮药味道,示意小刀走前面。
“里面有人受伤。”他低声解释道。
进去后发现是那大乞儿指的是灶房,一个光头微胖的男子穿着一身灰色僧衣,正背对着他们煎药,而在旁边的不远处,铺着一些甘草,上面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男子。
“了悟大师。”丁奉元出声。
那胖和尚转过身来,面色和善,对着丁奉元行了个礼,又指了指门口的板凳,示意他们坐下。
“不会说话?”楚青钺问道。
“会写字。”丁奉元答道。
那和尚看上去四十多岁,身形略胖,但动作麻利。将那煎药的锅用布垫着,倒入旁边的药碗里,药碗冒着热气,药味在灶房里显得更加浓郁了些。
他拿了一根棍子,走到丁奉元几人身边,低头用棍子在地上写字,楚青钺才发现他的棍子一端削的极尖,随手写出的字迹也清隽洒脱,顿时对此人的身份有了一些好奇。
“找我何事?”
“我姑姑说,你几年前曾到我家,提出要看一下紫云手镯,看完之后还写了一句,祸事将起。”
那胖和尚点了点头,在地上飞快的写了几个字。
“子虚乌有,你抢我夺,贪欲害人。”
“什么意思?”
和尚看了楚青钺一眼,眼神探究,写道:“所谓宝藏,镜花水月而已。”
“你说,那紫云首饰,里面藏着前朝宝藏一事,是假的。”
和尚点了点头,“前朝遗物而已。”
“那宝石,可有什么门道?”
和尚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形,又在上面戳了几个小洞。楚青钺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那圆形,应当代表着那凤冠,其他的宝石找到对应的地方嵌入,应当便能打开。
“缺一不可。”那和尚又写道
楚青钺顿时对此人有些好奇,这人看上去比他还要了解。
“你是何人?为何知晓的如此清楚。”
那和尚指了指丁奉元,示意让丁奉元告诉他。
“多谢了悟大师。”丁奉元认真道谢,了悟摆了摆手,却仔细的看着楚青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在地上写道。
“小心血光之灾。”
“前人莫行后事,万事皆有因果。”写完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莫强求。”
楚青钺眯了眯眼睛,眼神危险,这一瞬间,他有一种被人看透了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
出门后,他直接的问道:“那和尚是谁?”
“相传前朝有个慈心大师,活了一百五十岁,上知宇宙洪荒,下知时间无涯,你应当有所耳闻。”
楚青钺认真的 想了想,“没听过。”
丁奉元一噎,“总之就是一代圣僧,这了悟便是他的传人,相传慈心的嫡传弟子,每代只有一人,皆能预知将来之事,金口玉言,无一不准。”
说着指了指身后:“你看他年龄,你觉得多大。”
“四十多岁。”
丁奉元摇了摇头,“比我姑姑还要年长一些,当时了悟十多岁,我姑姑六岁,在灵山遇到了他,他便说我姑姑,此生不得姻缘,却得善终。后来我姑姑果真一辈子没有嫁人。”
楚青钺思索着他说自己的话,前人莫行后事,这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时候哑的?”
丁奉元叹了口气,“他跟历代圣僧一样,金口玉言,唯独说错了一件事。”
“何事?”
“他曾告诉先帝,次子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