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妍一边打量着眼前陌生的老人和青年，一边慢慢走进病房。
奶奶满脸慈祥地看着她，温柔地说：“晓妍回来啦！”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转过头来，面带微笑地看着晓妍，向晓妍奶奶问道：“这就是小贾的孙女吧！看着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啊！今年多大了？在哪里工作呢？”
奶奶谦虚地回应道：“哪里！哪里！”接着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晓妍今年24了！去年刚从s市财经大学毕业！本来已经在s市联系好了单位，就差去报到了！结果我这不是查出来生病了嘛！这半年都忙着照顾我了，也就没去成！都是我这不中用的身体，拖累了孩子呀！”
老人安慰道：“大妹子呀！可别这么说！谁到了这个年纪能没有点灾病呢！你这样说，孩子心里会不好受的！”
晓妍连忙附和道：“是啊，奶奶！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奶奶勉强的笑了笑说：“晓妍呀！这位你应该叫纪爷爷！是你爷爷从前的朋友！旁边的是他孙子！”
晓妍把床头柜的果篮往一旁挪了挪，把从食堂打来的饭，放到床头柜上对着纪老爷子打了个招呼：“纪爷爷好！”
纪老爷子点头应道：“你好！”然后拉了下一旁的纪衡远说：“这是我孙子纪衡远！比你大两岁，你叫他纪大哥就好了！”
晓妍礼貌的点点头叫了声纪大哥！
纪衡远点了点头没说话！
纪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纪衡远就和晓妍奶奶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题了！
“我和老范后来都回去找过！自己也去过！也托人打听过！山上山下都找了！还回老家找过！都没什么消息！您也知道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当初一起下山的兄弟也有几百个！等解到放后就剩下不到十个人了！我们也就都以为小贾也没了呢！也就没再找了！今年过年时候老范回国来过年！我们在纪念碑祭拜时候，老范想起了小贾，现在条件好了！找人啥的也比以前方便了！就想再试着去找找了！”说完，纪老爷子的眼圈有些红了！
晓妍奶奶叹口气说：“我听她爷爷说过！鬼子被打跑后他就下山了！想着回老家那边去等着他范家大哥！结果那时候什么火车汽车什么的都把控的很严！他就只能步行着一瘸一拐的往老家那边走！走到半道上开始人口普查！他想着身上啥证明也没有！别再被当敌特给抓了！就在我们现在老家那里花点钱买了个小房子落了户！之后后来就全国解放了！出行就更不容易了！到哪里都要介绍信！他也就安心的在我们老家那里扎根了！本来也都挺好的！谁知道后来他当过土匪的事不知道咋的就被人给知道了！然后就……”晓妍奶奶说到这里眼圈也开始泛红了！那段时间对她来说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呀！那段时间里，她失去自己的一个儿子，失去了丈夫！仅剩的儿子也开始病病歪歪的！建国初期那三年自然灾害都没那么难过！
纪老爷子遗憾的说：“早知道我们当初该再找找的！”
一旁的纪衡远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找到了有什么用？你当初不也是蹲牛棚里铲牛粪呢吗！？”
纪老爷子僵了一下，然后剜了一眼纪衡远，恨恨的说：“找到了至少我们兄弟能在一起！”
纪衡远凉凉的说：“一起把脚插牛粪里取暖？”
纪老爷子抄起拐杖，照着纪衡远的小腿，不轻不重的抽了一下说：“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然后讪笑的和晓妍奶奶说：“我家这孙子呀！就多余长了张嘴！一把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过呢！”用余光瞥了一眼晓妍说：“你家孙女有对象没有呢？”
晓妍奶奶笑了笑说：“也没有呢！都还年轻不着急！”
纪衡远在一旁点点头说：“对！不急！”
纪老爷子又拿拐杖抽了他一下说：“不急什么呀！你不急，我和你爸都要急死了！要不然你和晓妍试试？我和你范叔叔都挺对不起她爷爷的！当年要不为了救我们他腿也不能瘸！”
纪衡远瞪大了眼睛说：“爷爷！你把你孙子当礼物呢？见个熟人就送一下！”
纪老爷子不满的说：“这不是一直没送出去吗！”
纪衡远无语了一阵说：“呵！感情我还是个滞销品！”
纪老爷子不屑的说：“你还当自己是什么好货呢？好货能这么些年了还压在家里？”
晓妍奶奶笑眯眯的听着这对祖孙情斗嘴！晓妍看到输液瓶里的药水打完了！就走上前去把针给奶奶拔了！
纪老爷子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饭，对晓妍奶奶说：“那大妹子！你们赶紧吃饭吧！我就先走了！老范的助理可能明后天就能过来了！出国治病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听到这里，晓妍猛的想起，自己答应范爷爷要带奶奶出国治病的事好像还没和奶奶说呢！早上回来时光顾着听奶奶说教了！完全把这事给忘脑后了！
和奶奶送纪家爷孙出病房后！晓妍就把这事和奶奶说了！奶奶却摇摇头说：“我不去了！就在国内治吧！”
晓妍急眼圈都红了说：“为什么呀？”
奶奶说：“我们现在已经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了！没必要再那么老远跑一趟国外！万一手术失败了呢？我可不想临了临了了，还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晓妍急切的说：“不会的奶奶！范爷爷说了的哪所医院我听说过！那可能是这个世上最顶尖的治疗癌症的医院了！”
晓妍奶奶叹了口气说：“晓妍！我们凭什么去麻烦人家呢？人家并不欠我们什么？”
晓妍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抓着奶奶的手说：“奶奶，算我欠他们的，我以后一定想办法还了这份人情的！你就去吧！”
奶奶摸了摸她的头说：“晓妍呀！真的没必要，国内也是一样治的！奶奶已经很拖累你了！你真的不必再为了奶奶到处欠人情了！况且这么大的人情，我们以后要怎么还呀！”
晓妍蹲在了病床边上，把脸埋在了奶奶腿上，边失声痛哭边说：“奶奶！是我没用！我留不住爸爸！我不想你也走了！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要是你也离开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了呀！”
奶奶叹了口气说：“晓妍乖！奶奶不会离开你的！奶奶还要看我的曾孙呢！在国内也能治好的！没必要一定去国外！”
正哄着呢！病房的门打开了！邻床的大妈吃完午饭回来了！看到祖孙俩这个样子，吃了一惊问：“这是咋了？怎么哭了？”病情恶化了吗？难道又要送走一个了？还是我比较坚强！扎根病房！送走一个又一个！
晓妍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对大妈说：“婶子！你帮我劝劝我奶奶吧！我要送她去m国治病！她就是不去！”
大妈眼睛一亮说：“去m国治病？你们家还有这门路呢？这么好的事咋不去呢？”
晓妍奶奶说：“这不是不想再给孩子增加负担了吗？”
大妈不赞同的说：“嘿！我说老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费劲给你找的门路！你要是不去才真的给孩子增加负担呢！你看给孩子哭的！你知道你一句不去，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吗？孩子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听着，才真的是不添乱，不拖累呢！”
晓妍奶奶有些犹豫了了说：“这……在哪治病不都是一样的吗？”
大妈一拍大腿说：“一样啥呀！要是都一样你咋不在老家治呢？咋还有这么多人巴巴的往京城医院里挤呢？”
晓妍奶奶想了想：“那让我再想想吧！”
大妈说：“嘿！这有啥好想的！赶紧答应得了！省的你孙女再担心！”也好给别人腾张床位出来！
奶奶看着晓妍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咬了咬牙说：“那好吧！”
晓妍笑了！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饭盒说：“赶快吃饭吧奶奶！一会该凉了！”
奶奶点点头接过饭盒！坐起身来，吃了起来！
晓妍悄悄的松了口气，眼神逐渐迷离！会欠下人情吗？自己要怎么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