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时日，百里洛陈要撤走的简讯，也传到了朱水云这里。
    和宫中的消息是一起传过来的。
    萧若瑾的确防备了那四个大太监，给他们每个人透露的消息都不太一样，唯独给了自己的亲弟弟真的消息。
    他希望通过朱水云和其他几个势力，按照哪份消息调整策略，来判断到底谁是内奸，哪个内奸对应着哪位敌人。
    但他做梦都想不到，剩下的这四个人，都是内奸。
    朱水云桌子上放着一排六份情报，分别来自四个大太监，百里洛陈和易文君。大同小异，易文君的那封信提到了自己的孩子被带走的事情。
    打开抽屉，北离新任禁军首领和太师太傅等几位高官，发给自己的投诚信，静静躺在里面。
    她无声哀悼一句，可怜的，忠心耿耿的瑾宣啊。这名萧若瑾的死忠被踢出去之后，萧若瑾身边便只剩下废物、卧底和内奸了。
    咦，这既视感是不是有些像？
    朱水云摸了摸下巴，她的确不知道萧若瑾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萧若瑾将要派遣萧若风带着他的亲兵过来，趁机接管百里洛陈的地盘。
    但，她只需要知道目前的将军，不再是百里洛陈就好了。
    萧若瑾开始防备镇西侯吞下那么大面积的土地，这块地自然也不能便宜了萧若瑾。
    朱水云微微勾唇，是时候让风秋雨带领南诀的人全面反攻了。
    到时候，她可以直接灭掉北离。侵略他国的骂名，会被北离担起来，而风秋雨，则是拯救南诀的前朝公主，是反侵略的英雄。
    “云娘？准备好了吗？”
    “嗯，下一站，去洛轩那边。”朱水云点头，“秋雨那边还不急。”
    至少要让她自己试一试，能不能打赢，能不能从吉祥物一样的公主，变成参谋，变成将军，变成君王。
    “等等！你们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再多停留些日子呗！”萧毅闻声而动，冲了进来，朱水云只看见了半个膀子，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了眼睛。
    “不要看，会长针眼的。”莫衣淡淡说道，目光在萧毅身上停留几秒，无喜无悲地说道，“我还不知道，北离天武帝，竟然有做野人的爱好。”
    萧毅低头看了看，他今天实际上穿的挺整齐，上衣下裤，但因为天气太热，领口开得有些大，是农人耕作用的短褂，露出来胳膊和胸口。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萧毅颇为不满地抱怨道：“我这叫名士风流。我看莫衣仙人，是不食人间烟火太久了，潇洒自在怎能说成野人。”
    “你的名士风流，怕不是指东床坦腹，裸奔狂呼。那些嗑五石散，把脑子嗑坏了的家伙。”莫衣讽刺道。
    萧毅一噎，但立刻反唇相讥：“道家讲究做事随心所欲，天人合一，顺势而为。礼义廉耻，法理规矩，那是儒家法家的传承。”
    莫衣听见这句话，顿觉不好。
    萧毅一笑：“只是穿衣服随意了一点，就被说成野人。这古板的样子，和儒家倒是有几分相像了。”
    “没想到，莫衣仙人得了道家正宗传承，却和满口儒家礼法，真是数典忘祖。”萧毅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连连摇头。
    他骂得挺脏，气得莫衣手抖，但仔细一想，心里茫然。
    莫衣直接被骂蒙了。
    啊，似乎，是这个道理。
    难道我在尘世生活太久，被污浊了？
    难道我应该支持他，觉得随心所欲、东床坦腹是对的，这才是尊重师门传承吗？
    “食散奔走，谈玄之道，的确和道家有一点关系。”朱水云笑了，“但若是道家真的讲究随心所欲，顺势而为。那门下弟子改修儒家，也不过是自然而然的安排罢了，不应该被谴责约束啊。”
    “数典忘祖从何而来？这是看破迷障，学到真谛了啊。”
    她拿开莫衣捂住自己眼睛的手，点了点萧毅的胸口，笑道：“施主，是你着相了。”
    萧毅哑口无言，他眉头紧皱，颇为委屈地抓住了朱水云的手：“你，你拉偏架！”
    “我还叫你一声干妈呢，你怎么不照顾自己的好大儿啊！”
    “哦，这的确是。”朱水云正色，反手握住萧毅的掌心，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你与我择日去开祠堂。”
    “将你的名字写上族谱，把名分定下来，我日后定然会事事向着你、想着你。”
    萧毅不说话了，用目光无声谴责朱水云。
    莫衣嘴角翘了起来。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我也想明白了。”他温声细语，应和道。
    “你不穿衣服也好，袒胸露腹也罢。都随你，我管不到。”
    “但是，别往云娘面前凑。”他这句话说得轻柔，慢条斯理，但目光却凶狠而又冰冷，带着淡淡的杀气。
    “登徒子，可是要被活涮了的。”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萧毅的下半身。
    不论儒家道家法家，处理情敌，可都只认可一条路。
    割以永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