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所有问题，我都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可以，请你，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答案吗？
    那双葡萄一样黝黑晶润的眼里，写着这句话。
    他眼巴巴地看着朱水云，好像蹲在路口的小灰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夕阳一点一点落下，却见不到可以带他回家的那个人。
    听见这话，唐灵皇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听起来好像他们虐待外门弟子，刻薄他们的子女似的。
    他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朱水云抬手打断了。
    朱水云没有看周围面色古怪的唐门弟子，她轻轻笑了笑，道：“你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我的？”
    那个孩子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询问那些，教导你的爷爷和叔叔呢？”她继续问道。
    唐灵皇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战术性咳嗽，但刚咳嗽一声，几十道冷飕飕的目光飞过来，钉在他身上，背后亡魂大冒，让他一口气直接卡在喉咙。
    唐莲没有看面色难看的唐灵皇和诸多长老。
    他慢慢裹紧了身上的灰色棉衣，动作的时候，朱水云注意到手肘的位置有几块歪歪扭扭的补丁。
    他低头，声音有些失落：“我问过，但是没有人会回答。”
    “教导师傅说这个和他无关。”
    “我见不到其他的长老和掌门了。”
    “后来，后来他们就不让我问了。”
    所以他听到了消息，选择在这里，拦住朱水云。
    他抬头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天空阴青色，不见太阳。
    “他们离开的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雪。”他轻声说道。
    他们离去的一整年，他独自一人，和十几名外房弟子共同挤在小屋里，接受外门训练。
    被管家克扣过，被同屋欺凌过，平淡且艰辛。
    但他没有哭，也没有抱怨。
    哪怕到了约定的日子，人潮匆匆，却不见约定之人的身影，他也没有哭。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母亲离开前留下的冬衣变旧，变小，再也穿不了了，看着父亲打造的木凳多了点点斑痕。
    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又是一年冬，漫天飘雪，满天的白色，好像要把他吃掉。
    和那天，和分别的那天，一模一样的大雪。
    唐莲低头，垂眸，掩住眼底的水光。
    他有些犹豫地放开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团白色：“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布老虎。”
    “妈妈的手艺很好，它是整个唐门里，最好看的一只布老虎。”
    那只小布老虎被汗水浸湿了一角，又因为紧张，一直被攥在手心里，有些皱巴巴的，看不出来好看。但那针脚的确细密整齐，一针一线都透着爱意。
    最为特殊的，这只老虎不是橙色绒布做成的，而是白底黑线，是一只可爱的小白虎。
    “我没有银钱，本来想把它送给贵客姐姐，作为酬劳。”他说着，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朱水云裙摆上的明珠和绣花。
    他知道，那一颗镶金夜明珠便足以买下很多布老虎，那绣花白虎看起来，也比他的小布老虎威风美丽多了。
    “但大概，贵客姐姐不缺这个小白老虎。”
    他探出去的手微颤，小白老虎和衣摆上的绣花白虎一比，成了一个奇怪的四不像，又丑又旧又脏，他抿唇，慌乱着，想要缩回去。
    却被探过来的手抓住了。
    动作轻巧迅疾，手腕上的金币串叮当作响。
    喀拉——
    他低头，抓着自己的手修长白皙，手腕圆润，连他的手，和那只布老虎，一起抓住，包在手心里。
    暖意从掌心慢慢传过来。
    他抬头，看到对方笑了笑，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刚好，我缺这个小白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