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玱言听到伊侧妃这样说，本想伸出的手忽然顿住。
见云玱言微微愣神，伊侧妃自顾自在屋子里走着。
一边走一边轻声开口，就像讲故事一般。
“你知道吗，我打小就敬佩英雄，而且一直觉得，我伊子衿若是要嫁，定要嫁个世间最英勇的男儿。”
“那时的我被追杀，你忽然出现救了我，甚至差点受伤，毫无疑问的，我心动了。”
“那时我觉得，你恍若天神，所以回去后我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嫁给你。”
“可当我告诉爹爹的时候，一向什么事情都依着我的他，竟破天荒的不同意，而且态度十分强硬。”
“可我认定了你啊......哪怕是妾，我也要嫁过来，最后我以死相逼，便如愿以偿了，来到东宫之后，你也待我极好。”
“我一度以为自己便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再后来，我甚至有了你的孩子，殿下，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开心吗？”
伊侧妃说着，眼眶早已红了半截。
在昏暗的灯光下，亦能看到她潸然落下的晶莹剔透的泪珠。
可即使如此，她依旧倔强的笑着，像是寒风中坚强盛开的白花，遗世独立。
说到孩子，她的腿软了几分，顺势瘫坐在榻上，一边哭，一边笑，一边还捂着心口。
她蜷缩着，哽咽着开口，“那是我视若珍宝的孩子，我怀着他，看着你，仿佛是得到了全世界。”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杀死我的孩子，杀死我全世界的人，并不是外人，而是你，是我最爱的你！”
云玱言瞳孔猛的一缩，随即又恢复自然。
罢了，确实是他做的，没什么好辩解的。
伊侧妃看着云玱言的反应，仰起头冷笑着盯着他，“你一定会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吧？”
“殿下可还记得，许侍妾诬陷我之后，你把我禁足的那次，当时的我就坐在你这个位置，脑海中浮现的，便是李庶妃的脸。”
“她当时的表情，就和我那个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我心里便留下了不解。”
“这几年来，你基本上没来过我这，那我总得找点什么事情给自己做吧？”
“结果一查，呵，不止孩子是你害死的，甚至连咱们一开始的相遇，都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云玱言闭上眼睛，心中划过一丝愧疚。
良久，他站起身，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可是，我没得选。”
伊侧妃并没有多激动，因为所有的痛苦与怨恨，都在她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宣泄完了。
现如今的她，只剩麻木。
她不愿再看云玱言，只是缓缓的别过头去，声音淡淡，“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就该承担这后果，你走吧。”
云玱言还想再说什么，伊侧妃却自顾自的起身，朝着门边走去，打开门，低着头不愿多说一句话。
但是让云玱言离开的意思却很明显。
云玱言也知道，既然真相都被揭开，那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伊侧妃一眼，向外走去，没有回头。
伊侧妃看着他的背影，干笑了两声，柳芝心疼的进来扶住她。
“姑娘，你都许久没吃饭了，咱们吃点东西吧好不好？”
伊侧妃不说话，只静静的靠在柳芝身上，扶着她的手走到走廊外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今晚的月亮，倒是挺圆的，月光也很柔和，瞧的人心里，暖暖的。”
在说到“暖暖的”三个字时，伊侧妃的语气充满嘲讽。
她默不作声的坐了一会儿，待想要起身进屋时，却见远处又传来脚步声。
伊侧妃和柳芝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循声望去。
只见两个人影缓缓走近，正是陈侧妃和她的贴身婢女玉纤。
伊侧妃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对柳芝道：“还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了，柳芝，送客。”
看着伊侧妃想要转身，陈侧妃连忙开口，语气里少了平时的温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伊侧妃姐姐，我特意求了殿下让我进来的，您不给我面子，难道还不给殿下面子吗？”
月光撒在陈侧妃头顶，可灯光昏暗，只能看清她一半的脸。
伊侧妃回过头，正视着她，“所以你来作甚？”
陈侧妃只优雅的往前走了两步，与伊侧妃对视，“你就不想知道，当时你伊家害我女儿一事，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伊子祺？”
伊侧妃声音依旧平淡，“你知道是谁？既然你知道，当时为何不说出来？”
陈侧妃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阴郁，却是一脸娇笑，“哎呀，我当然不能说了。”
“只可惜啊，当时没能借此让你们完蛋，啧啧，谋害太子子嗣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撼动不了你们，只是禁了个足。”
伊侧妃不愿与她多扯，只淡淡道“既然你不愿说，那现在跑来找我是何意？”
陈侧妃随便找了个石凳坐下，整个人也再次没入黑暗之中，“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
“你们伊家已经倒台，你也即将赴死，有些话自然是要说一说，毕竟看你生气，看你绝望，我也更开心不是？”
伊侧妃眼睛一眯，少了几分淡定，“你什么意思？”
陈侧妃冷笑，“你是不是很好奇，当时到底是谁将模仿你笔迹的信寄给你三哥的？”
陈侧妃说着拍了拍衣角，颇有些得意，“不才，正是在下。”
伊侧妃冷声问：“是你？晚悦是你女儿，你为何要害她......不对！你想贼喊捉贼，用自己的女儿做局，来害我们伊家？”
伊侧妃说着不禁感到几分寒意，“那可是你亲女儿啊！你居然狠得下心？她那个时候才几个月大，你就这般没有人性吗？”
陈侧妃烦躁的冷下脸，“我怎么对我女儿，轮不到你来置喙！再说了，剂量我都有把控好的，当然不会有事了。”
“退一万步讲，若是真出事了，那不过是个女儿，对我来说没有影响，但是你们伊家，可就惨咯。”
伊侧妃难以置信的看着陈侧妃，“疯子！你简直是疯子！”
陈侧妃起身，好整以暇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伊侧妃，一步一步逼近她道：“只要能完成任务，疯子又如何？”
伊侧妃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在陈侧妃靠近到她身前时，抓住她的手腕。
“什么任务？你的任务是什么？”
陈侧妃的手一用力，便挣脱了伊侧妃的手，“反正你也快死了，告诉你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