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吉利，慎言慎言。”林瑾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就偏了，但还是连忙堵住她的嘴，方玉珠这是越走越歪了。
    方玉珠把她的手拉下来：“我同你说真的，左右这世道已经烂了，你心疼他们做什么。我们女子被欺压的太久了，若是不能同心协力，如何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除了当女官，对这些男子无情无义的行为我也不想忍了，我们女子又不比他们男人差，怎么还要我们几个女子围着一个男子转，他们也配！呸！他们男人还是我们生出来的呢，他们能纳妾，我们女子就能养面首！”
    “他们纳妾天经地义，我们养面首就是放荡，说白了就是这些男子合起伙来给我们女子加的条条框框罢了！只许州官放火，恶心至极！”方玉珠原本是不在意这些事情的，但是这段时间她真的烦透了，尤其是严思徊出征之后，她不服气，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林瑾忍不住的给她鼓掌，她没想到方玉珠居然会有这样的觉悟：“你长大了！”
    “你就说你跟不跟我一伙？你若是说不，日后这些话我不会再跟你说，你我也只会是普通朋友。”方玉珠就是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自然和你一伙的，但是死这个未免太严重了些，杀戮并不能解决我们现在的问题。”林瑾的思想本质和方玉珠现在自然是一样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们亦然。”
    方玉珠薄唇微抿，她何尝不知道：“若是不能夺回原本就属于我们女子的权利，活着又有什么用呢，我原先一直觉得有些人的命是真的好，比如你府上这虞卓然。”
    “那现在呢？”林瑾追问。
    “现在，哪里是什么命好，这本来就是她该得的东西，她配得到的东西。”方玉珠冷笑一声，像是想到什么，“怎么同样都是得贵人相助或是攀附权贵，对男子就是嘉奖，是璞玉得人赏识，是鲤鱼跃龙门，到了女子这里只剩下命好了。”
    林瑾抿唇不语：“大抵还是因为他们觉得女子无用，什么都做不出来。”
    命好……看似夸赞，但又何尝不是无视了一个人本身的努力和闪光点，将所有的好运都归于命，否认了一个人本身的优秀。当所有人都觉得对方得到的东西是他本身配不上的，才会说命好，命好的夸赞本质就是对当事人能力和配得的否定。
    “所以我要做给他们看！约束我的条条框框要么一同约束男子，要么就废除！”方玉珠说的掷地有声，她拉过林瑾的手，凑到她耳边，“什么太子之位，我偏要扶持出一个太女来！那个位置谁都能坐，女子自然也能！”
    林瑾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方玉珠的思想觉悟真的越来越高了，可是也带了些许的偏激和极端：“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更是这样才不能轻易的说死了。”
    “这天下敢这样想的女子有几个，愿意这样想的男子有几个，我们若是死了其他姊妹怎么办呢？谁来告诉她们这些是不对的，我们要活着，把我们的思想传递下去，众人拾柴火焰高。现在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可以等，未来有一天会实现的，可若是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你甚至不能保证，男子会如何扭曲我们的行为和思想，甚至会让我们成为其他姊妹新的枷锁，别忘了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林瑾太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才从来没有直接的站在男子的对立面。
    方玉珠微微皱眉，想到后人会将她们妖魔化就牙痒。
    林瑾无奈的笑了一声：“你也冷静些，你如今正在气头上才说的这些话，但是我们其实并不一定要和男子划清界限，这个社会没有了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法继续生存。”
    这个时代可没有女儿国。
    “又不是让他们都死了。”方玉珠当然明白，她只是想建立一个女尊的朝代，那个位置男人坐的太久了。
    “我明白，我都明白，那等我们都死了之后呢？”武则天也曾开辟了一个女子的时代，可是等武则天过世之后女子的地位又逐渐下降，等到了南宋年间朱熹更是以朝廷官令强迫女子缠足。
    使不良于行，则易体弱；使其体弱，则意志卑微；使其卑微，则易驱使。
    方玉珠嘴唇抿紧，眼底全是不甘心：“怎么好事全让男人占了去！”
    林瑾苦笑，不然能怎么办，在同样的饮食和锻炼下，男子的体型天生就比女子有优势，归根究底其实还是弱肉强食而已，在封建社会下建立女尊朝代最后还是会回到男子手中，从而迎来男子对女子更大的打压。
    “所以我才说我们并不一定要站在男子的对立面，宋时秋和严思徊已经是男子中极为尊重女子的存在了。”若是这种位高权重，又会为女子说话的男子死了，不等她们成功，那些对女官不满已久的人就会开始打压女官了。
    未来追求的男女平等都能让男人破防一次又一次，何况现在，男人的劣根性其实是共通的，人不是突然变烂的，劣根性也不是忽然出现的。
    “宋时秋不能死，他死了不一定会有男子愿意放权给女子了。”谁知道宋时秋后的丞相会是什么样的，宋时秋最少还能再影响两任帝王。
    方玉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我比你敢想，看你这木愣愣的不争不抢，瞻前顾后什么都不求的模样，我以为是你……我还是落后你一步，想得终究没有你长远。”
    林瑾摇摇头：“你已经很厉害了。”
    如果不是读过那么多朝代的历史，她在书上看见过，她也不一定能想的到这些，她或许也和方玉珠一样，觉得只要解决了男子，建立一个女尊国家，未来的女子就会越过越好。
    “至于负心一事，确实罪不至死，你我两情相悦的事情，既然求不得，那就放手。”林瑾对感情这种事情是不会出现这种极端的念头的，“一个变了心的男人罢了，还不值得我们为了他把自己搭上。”
    生命何其贵重，她们的人生有多少风景，男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笔，
    “早知道成婚要想这么多，我成什么婚，我不如让我父王给我招赘得了！”方玉珠现在是真的羡慕林瑾了，上面没有婆母什么的催你生孩子。
    “哪有什么早知道的，现在也不过是因为你除了内宅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你两个一比较将其分出了轻重，所以才生出了烦恼。”林瑾轻笑一声，心里看的清楚，若是没有这番经历方玉珠肯定还是会嫁人的。
    有些事情就是彻底体会过了才会真的祛魅。
    方玉珠撇撇嘴，谁说不是呢，换做以往她对这种事大概也就是忍忍就算了，还是会以诞下子嗣为重。
    “我这两日都住在你这，我不想回去了，你让人给我收拾个院子出来。”方玉珠倒也不是不能回娘家，但是她父王和母妃怕是会担心，“回去说一声，我这两日宿在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