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栎泷就算是睡觉,也仅仅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随时可以提枪对战,她将软甲穿好,脚尖一勾就将放在地上的红缨枪勾起拿在手上。
她推门出去,看着篱笆外的村民,拧眉:“你们来这做什么?”
村民早就知道这边住着一个女将军,看见习栎泷的时候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谁,连忙跪下行礼:“参见将军,我们来是为了见见那林瑾姑娘。”
“找她作何?”习栎泷冷声道。
村民面面相觑,互相推着彼此,好像在让谁来说。
习栎泷只是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你们是想让她也租你们的地?”
昨日林瑾带过去的米有几百斤,只要是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租出去一亩地,却得到比一亩地还多的粮食,谁会不心动。
“你们想的倒是美的很。”习栎泷冷笑,“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你们当真是不害臊。”
若是人人都如此,林六得忙到什么时候,又得亏多少粮食。
林瑾自己去找人做的这个生意那是林瑾自己的事情,这些人自己找上门来,那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大人,我们是听闻林瑾姑娘手中有良种,良种一亩地最最差都可以结四百斤粮食,有些地方甚至一亩地的粮食近千斤,林瑾姑娘怎么都不亏。”村民是觉得这样彼此都不亏,何乐而不为呢。
习栎泷将红缨枪的枪头插进土里:“那我家妹子可种的完这么多地?若是请人帮忙犁地,还有秋收,是不是还要另外付工钱。四百来斤粮食那是连米带壳,真正产出来的粮食不过三百来斤,我家妹子哪里不亏了?”
比算账,巧了,她当年管过那么多商铺,账算的可明白了。
这些人无非是看一亩地自己种撑死都不到三百斤,可是林瑾却用三百斤打好的米来换这一亩地,亏的只有林瑾。
即便是林瑾不计较这些得失,但是她看在眼中却不得不管,林六身后又不是真的没人了,还想欺负到她面前来。
林瑾被屋外的吵闹声吵醒,她原本睡得就不是很好,反复多梦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情,加上这个时代的墙隔音形同虚设,她睁着眼看着房顶。
还能不能睡个好觉了,谁在外面吵。
林瑾穿好衣服出去,才伸了个懒腰就看见习栎泷站在那和人说着什么。
“怎么了?”林瑾还以为是村里出什么大事了,要来求习栎泷做主,只敢不远不近的站着。
习栎泷看了一眼林瑾:“没事。”
林瑾却被这个眼神直接吓到:“咋了?”
这眼神,怎么好像在说她闯祸了一样?
她怎么了又?
“这些人想让你租他们的地。”习栎泷淡淡的开口,手中长枪一抖,“快滚,我不想我的刀枪对自己大夏的子民。”
林瑾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啊?”
她看了眼那些人,一二三……,眼睛一黑。
租是不可能租的,一个人犁三十亩地,她又不是真的牛马,会死的好吗。
林瑾苦笑的摇摇头:“这地我是种不了的,但是诸位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把稻种给诸位。我之所以租那户人家的田,是因为她们无力耕种,诸位完全可以自食其力。”
还好她手上还有几百斤的稻谷可以做种子。
林瑾装作回屋子的模样,拿了一袋稻子出来,交给习栎泷,她自己则是躲在习栎泷身后:“我一个人,种不了那么多地的。”
这个时代又没有耕地机,一亩地已经要老命了,三十亩,她干脆现在死一死投胎成耕牛算了。
习栎泷把稻谷给他们,眸光更冷:“拿上稻种就走吧。”
林瑾心中咯噔了一下,怎么好像习栎泷更生气了。
“习姐姐,你生气了?”林瑾戳了戳习栎泷的腰,“不要生气啦,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错,生活所迫罢了。”
不然谁会为了一百多斤的米奔波呢。
苏城安从树上跳下来,他刚才看完了全部,虽然这些村民没有咄咄逼人,但是他觉得这林六姑娘未免太滥好心了一点:“你就这样把稻种给他们了,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罢了。”
“那不然呢,我留着也没用啊。”林瑾挠挠头,何况这正好合她的意,她之前就是没把握劝村民用她的稻种,“良种的出现,不就是为了让百姓吃饱穿暖吗?我自己握在手里算什么。”
何况这些人不偷不抢,虽说是眼馋那大娘得了便宜,可是民以食为天,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她又不是什么乡绅,何必为难这些人。
苏城安顿住,看向习栎泷,见对方眼里没有一丝意外,叹了一口气:“她这是在生气你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不懂得财不露白呢。”
今日只是淳朴的村民,若是遇上心怀不轨之人呢。
林瑾思索,好像确实有道理,但是:“或者,有些东西就是不能两全吧。有人或者是为了自己痛快,有些人想扬名立万,有些人但求无愧。既要又要,哪里能行呢。”
任何事情都有风险,这不过是她选择的这一条路上可能会遇见的千万种情况中的一种罢了。
她但求无愧,要是因为这样她就不去做这些事情,她心中有愧。
“战场上刀剑无眼,难道你们就不上战场了吗?你们会因为手下的一个士卒家中妻儿无人照顾就不让他上战场避免它的死亡吗?每条路都有属于那条路的荆棘,要么原地不动,要么披荆斩棘,不是吗?”
苏城安被问住,深思起来。
“不过你们的担心也是有道理,或许下次我不能这样直接把稻种给他们,我要让他们拿自己家的来换,两捧谷子换一捧我的稻种,或许会好一点。”
林瑾反思自己是不是确实做的不对,或许确实是要以物换物才行,不然难免会助长人的贪婪。
苏城安正要说什么,却见习栎泷微微摇头,他将话全部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该操心的另有其人。
白鹤带给宋时秋的信还没到京城,就在半路的时候先到了柳正青的手中,他这三年除了要治水,还要惩治各处的贪官污吏,鲜少回京,但人人都知道柳正青是宋时秋的心腹。
更何况柳正青如今还是宋时秋的大舅子,写给宋时秋的信函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被他截了去。
柳正青原本以为是哪处又出了什么事,打算直接自己过去,结果却看到了林六这个字样。
他看了看写信的人,苏城安。
林六,哪个林六?柳正青觉得荒谬,但还是将信看完,甚至确定了苏城安信中说的林六就是他的妹妹林瑾。
“柳大人,这信还要继续往回送吗?”白鹤见他一直不说话,将信攥在手中,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往年都是柳大人自己去把事情处理了之后再回禀宋时秋。
但是怎么感觉这次柳大人的脸色不对劲。
柳正青将信放回信函里,重新交到白鹤手上:“送回去吧。”
他其实不想给宋时秋知道的,但是如果真的是他妹妹肯定会回去找宋时秋,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