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弦月高高的悬挂在空中,月光照亮了整个浮云院。
时念趴着林瑾的肩膀,整只猫都窝在林瑾的脑袋边上,呼吸频率跟林瑾的一样轻缓,时念忽然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然后就轻巧的从床上跳下来,再从窗户跳出去,没发出一点动静,身体一扭一扭的小跑到宋时夏的卧房。
宋时夏撑着身体,捂着心口轻咳,瞧见进来的那一小团,困难的扯出一抹笑:“念儿怎么过来了。”
时念嗷嗷叫了两声,然后跳到宋时夏的床上,挨着宋时夏的小腹,伸着脑袋去蹭她:“嗷嗷!”
秋月正在一旁给宋时夏顺气,瞧见时念,眼眶微微发热:“念主子这是挂念姑娘您呢,知道您今夜不舒服,所以才来陪您的。”
“乖。”宋时夏摸了摸时念的脑袋,却猝不及防的呕出一口血来,时念好像是被吓到了,继续往宋时夏身上蹭,“不怕,念儿不怕。”
“姑娘!”秋月急的眼泪直接就砸了下来,顾不得规矩,朝着外面大喊,“快去请府医,姑娘吐血了!”
“不许去!”宋时夏厉声呵斥住要去请府医的婢女,但是刚说完就力竭的靠在床上喘气,“不去,秋月、不去……去将我的药取来,吃一颗便好了。”
秋月眼中含泪的摇头,用帕子给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姑娘,你就听我的吧,让府医来给您看看吧。”
宋时夏却只是摇头:“夜太深了,这时候去请府医,兄长和阿瑾会担心的,明日再让府医过来吧。”
“可是姑娘您都这样了。”秋月泪流满面,眼中全是疼惜。
“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府医现在隔两日便要来给我请脉,能差到哪里去呢,不过是我的命数如此。”宋时夏手不断的抚摸着时念的脑袋,“这副身子,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宋时夏说话的时候,秋月不停的摇头:“姑娘别说这种话了,姑娘是好人,会长命百岁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时夏唇角带着笑,合上双眸,声音低的让人差点听不见:“能来这世上走一遭,年幼时父母疼爱,又有兄长相护,如今还遇到了阿瑾,此生无憾。”
秋月却如遭雷劈,忽然明白为何宋时夏今夜会忽然吐血,咬着牙根,声里带恨:“姑娘,算婢子求您了,别再管林六姑娘了,她这般伤您的心,您这是何苦啊!”
她看这林六姑娘或许真的是害人的精怪,不单能迷惑男人,连女人也能迷惑,让她们姑娘处处维护不说,还为她伤了心肺。
那林六姑娘真的就是个没心肝的!若是真的那么爱戴自己嫡姐,又何必来她们姑娘面前卖乖弄巧。她们姑娘真心把林六当妹妹,林六怕是只当她们姑娘是个倚仗罢了。
“这不怪阿瑾,是我心思脆弱,她并没有错。原先也是我错了,对她好是我自愿,又怎么能奢求其他的。是我贪心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宋时夏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她险些忘了自己终究不是阿瑾的亲姐姐。
林瑾这边睡得也不是很好,她先是梦见一堆人让她学这个学那个,一点休息都没有,无缝衔接的学习各种技能,后面又梦见林霖不肯把神药给她,她跑去告诉宋时秋,宋时秋把林霖绑过来之后各种威逼利诱,结果林霖却是宁死也不肯低头交出神药,宋时夏还是香消玉殒。
林瑾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脑海里全是梦中宋时夏去世时的那个眼神和唇角的笑,真实的就跟她认识的宋时夏一模一样,好像那不是梦,而是现实一般。
林瑾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心里不断骂自己胡思乱想,,她怎么可以乱想这种事情,女主过来了,宋时夏一定能活下来的,不可能死。
“姑娘醒了?”杏儿听见动静,连忙从外间披上外衣进来,眼神关切,“姑娘是做噩梦了?怎么还打自己呢,疼不疼啊?”
林瑾摇摇头:“我没事,杏儿你继续休息,我就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别老是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她们会越来越好,宋时夏也会变得健健康康才是真的。
其他的都是梦,都是假的。
“姑娘胡说什么呢,如今夜还深,姑娘快再睡会,不然卯时就要起了姑娘又喊困。”杏儿扶着林瑾躺下,瞧见林瑾额间有细汗,就给林瑾擦干净,然后取出扇子帮林瑾纳凉,“是太热了姑娘睡不着吧,那婢子给姑娘扇扇子,唱个曲如何?”
林瑾眨眨眼:“可以吗?”
“姑娘说什么呢,只要姑娘想听,自然是可以的。”杏儿轻摇团扇,悠悠的给林瑾唱起曲子来。
缑山仙子,高清云渺,不学痴牛騃女。风箫声断月明中,举手谢时人欲去。客槎曾犯,银河波浪,尚带天风海雨。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杏儿唱的很好听,只是曲调如泣如诉,无端让人觉得有点怅然若失,林瑾的眼眸一点点合起,心里却在思索着让杏儿以后不要唱这个曲子了,怪让人心堵堵的。
“杏儿,我好像听见时夏姐姐在叫我。”半梦半醒间林瑾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看看是不是时夏姐姐来了。”
杏儿拍着林瑾的背,轻声哄道:“没有,姑娘做梦了,二姑娘也睡了,睡吧姑娘。”
听到没有之后林瑾才真的放心下来真正的睡去。
秋月后半夜等宋时夏睡下之后才出来,让守夜的下人不要将宋时秋吐血的事情说出去,不能传到宋时秋和林瑾两个人的耳中,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齐声应了声是,不敢多问。
秋月吩咐完之后就回到房中,在外间的软榻浅眠。
林瑾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夜里依旧睡不好,总感觉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慌乱感,但是真想理清楚那不踏实来源于何处却又像是雾里看花,水中观月,看不清摸不着。
林瑾卯时醒来,脑子的昏昏沉沉还没有完全散干净,寻棉和杏儿就进来伺候她洗漱。
寻棉给林瑾整理着衣服:“二姑娘今日好像是病了,不能跟姑娘一道去书院。”
“病了?”林瑾不等寻棉给她整理完,拨开两个人就往宋时夏的屋子里跑,正要抬手,门却从里面开了,“秋月姐姐。”
秋月冷冷淡淡的行礼,眉眼比初次见面还要不待见林瑾:“林六姑娘,姑娘刚睡下,您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姑娘了,早些去书院吧。”
“我能进去看一眼时夏姐姐吗?我保证轻轻的。”林瑾心里记挂着宋时夏,没注意到秋月的冷淡。
“姑娘一向睡得不好,如今好不容易睡着,林六姑娘还是别进去的,会吵醒姑娘。”秋月见她脸上的关心不是假装,缓和了一瞬,可是又想起自家姑娘还是因为她才这样的,脸再次冷了下来。
林瑾有点耷拉,虽然失望,但也不得不承认秋月这样的做法才是最妥当的:“那我回来再找姐姐。”
怎么忽然就病了呢?
平日宋时夏虽然也带着病气,可是还没有到需要向书院请假的地步。
难不成女主一穿来,宋时夏的病症就要加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