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允棠走了后，丁丛笑就说：“八千里，你妈说你离了，也有数不清的大姑娘扑过来，是不是这样？”
    八千里：“瞎说什么？什么离了？”
    丁丛笑就把老太太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八千里越听，脸上越冷。
    都快成冰块了。
    他攥紧拳头，极力挤出来一丝笑容：“吃饱了吗？吃饱了躺一躺。我收拾一下。”
    安抚好丁丛笑，八千里收拾好碗碟走了出去。
    他很后悔，还不如找个钟点工照顾媳妇儿呢。
    现在，请神容易送神难。
    老两口还没睡呢。
    “爸，妈，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当初家里穷得叮当响，我相亲相了八个姑娘，人家都看不上我。”
    温老太太脸色平静：“那时候穷，现在你出息了。不一样。”
    八千里说：“妈，小丁在我很穷的时候就不嫌弃我，跟了我。这样的女孩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妈，你还想要人家的嫁妆？你也不想想，你给了人家多少聘礼？”
    温老太太：“……”
    老爷子低声说：“她相中你了，要什么聘礼？还不是主动爬了你的床,未婚先孕。这样伤风败俗的女人，我老八家能要她，已经是她烧高香了。还想要聘礼，我呸。”
    “要不是看在是我孙子的份上，老早把她沉塘了。”
    温老太太扯了扯他：“说话别这么难听。毕竟人家是大小姐，连我烧的鱼都不吃。”
    八千里心里怒极。
    他在军中三年，后来去了农场，和众多短工打交道。
    那些短工，都是穷得揭不开锅的。
    可偏偏这些人，特别固执。
    就认死理。
    只要自己认定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种穷人思维，是改不了的。
    是劝不回来的。
    如果能劝，这些人，早就致富了。
    更何况，未婚先孕也是媳妇儿的忌讳。好不容易劝她生下来，结果自己父母竟然怀着这样的心思。
    如果父母不小心说出来，媳妇儿会怎么想？
    八千里头皮发麻。
    “妈，爸，这样吧，我明后天请假，带你们在深城这边逛逛，看看大城市，然后买票，送你们回家。”
    他说完，并不等父母回答，这就要走。
    温老太太：“……千里，你这是干嘛？要撵我们走？”
    她钱还没要到手呢。
    八千里说：“是，就这样定了。你们想买什么，今天想好，明天直接买回来。”
    “这两天，你们也不用照顾丛笑吃饭。我来照顾她。”
    八老爷子：“一个大男人，伺候女人，像什么话？”
    八千里：“是啊，就像你一样，我妈生孩子，你还在外头打牌。”
    “我被生在地里，找不到你。我妈被人送回家，你呢？回到家就要吃的。你这样的人，活得可真潇洒。你除了会生孩子，还能干嘛？”
    八老爷子脸色发青：“你、你个逆子。”
    温老太太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她害怕八老爷子打她。
    八千里已经走到了门口。
    八老爷子扭身就去打温老太太。
    八千里回身：“再打一次，我以后一分钱不给。”
    八老爷子顿时停手。
    ……
    八千里到了自己的卧室，看着丁丛笑恬静的睡容。
    他的家，一定会幸福。
    他父亲，经常打温老太太。
    他看不过，十八岁就参军走了。
    用自己微薄的津贴养家。
    曾经劝过老太太很多次，让她离婚。温老太太不同意，说离了婚会被人笑话。宁愿挨打，也要守着八老爷子。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八千里就不回家。
    也很少想起来父母。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依旧如此，一成不变。
    是自己太蠢，被要当爹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让老两口来伺候媳妇儿。
    还好，自己及时止损。
    他搂住丁丛笑，渐渐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门被推开。
    八千里惊醒了：“谁？”
    来人惊叫：“千里，千里，快，你爸拉肚子，拉了好几次，快晕了。”
    她嗓门尖锐，声音又大，丁丛笑一下就醒了。
    她吓坏了：“千里？”
    八千里护住她：“没事，你睡，我去看看。”
    他翻身下床，给丁丛笑盖好被子，随着温老太太出门。
    老爷子躺在床上，无力地呻吟着：“哎哟，哎哟，肚子疼啊，疼啊。”
    八千里问：“妈，我爸吃了什么？”
    温老太太：“中午吃了整条鱼，下午吃了鱼汤。”
    八千里问：“鱼？你们是不是买的死鱼？”
    温老太太见瞒不住：“死鱼便宜。”
    八千里简直要暴走：“便宜你们就买？不是给了你们钱？你们要给丛笑吃死鱼？”
    温老太太：“……她不是没吃嘛，你吼啥？”
    八千里捏了捏眉心：“去医院。”
    ……
    八老爷子是急性肠胃炎，挂了五个小时的盐水后，病恹恹的回来了。
    八千里说：“妈，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买菜。”
    他严肃起来，自有一股严厉。
    温老太太不敢多说：“好，好。”
    早饭还是八千里做的。
    买来的花卷，蔬菜鸡蛋面。
    老爷子只能吃白面条。
    他吃了面条，恢复了点儿精力，开始了：“八千里，我看你的那个媳妇儿八字不好。我们来了才几天，我就生病了？你赶紧的，离了，再找好的。”
    “我在老家都给你相看好了，人家老马家的大姑娘，里里外外一把手，能干活，能做饭。哪像你这个，老公公病了，也不来伺候？”
    八千里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对于原生家庭，他实在是倦了。
    累了。
    “马家的姑娘？是不是你老相好的女儿？”
    他一针见血。
    温老太太脸色煞白，八老爷子脸色发青。
    “你、千里，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其实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恬不知耻。”
    “我为什么不回村？还不是因为我从小就被人骂，说是老寡妇相好的儿子。”
    八老爷子张了张嘴，没吭声。
    “我看深城你们也不用逛了，下午就送你们回去。”
    温老太太张了张嘴：“千里，不着急。那个，我，你舅舅……”
    八千里打断她：“妈，你也不用想钱。什么十万九万的，我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让你拿去送给那几个舅舅。”
    “行了，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我这就开车加油，回来送你们去车站。”
    八千里一阵风一样，把老两口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