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安隔着传声符叽叽咕咕，姜缺听得昏昏欲睡。
    他扯过被子盖上，含糊道：“困了，睡了，有事明天说。”
    “师叔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刘平安孝心满满的挂断传送符。
    姜缺打了几个哈欠，瞅眼昏睡的杨丞，翻身睡觉。
    医务室安安静静，门外完全没有警员走动的声音。
    这个时间，也就审讯室还有警员轮班。
    警局外表是一座全黑建筑，进入午夜，仿佛和黑暗融合在一起，不走近，难以分辨。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此时出现了一道比夜色还要更浓的黑气。
    黑气沿着警局的外墙攀爬。
    生出的无数触角，紧紧扒住外墙蔓延，如同一只幼年巨兽，在贪婪进食。
    然后又是一瞬间，黑气变换成了一群细小的飞虫，密密麻麻的钻进了审讯室的所在楼层。
    一切悄然无息发生。
    躺在医务室小床睡觉的姜缺，还在一边睡，一边身体习惯性巩固灵气。
    温和坚固的灵气愈发充盈，进阶也就在这两天了。
    可能是最近几日精神高度消耗，姜缺难得做了一回梦。
    梦里，是外星人降临，全民陷入无限游戏的那天。
    浩瀚的飞船，浮现在天空之上，人们恐慌绝望，无处可逃。
    他在干什么呐？
    噢，他在哭。
    没办法，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孩，去拯救世界。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在看一部电影。
    伟大的父母为了孩子的安全牺牲，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孩。
    开始在尸山里吃他认为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老人容易心软，他大概看着可怜，让一群养自己孩子都困难的妇女大爷捡了。
    这群人，每天都有人死去，又新的人加入，到最后，活着的人只剩他一个。
    果然，他天生适合在这样的世界生存。
    杀戮的声音可以让他安眠。
    太安静，反而危险。
    就像此时此刻，过于寂静的警局里，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刷！”
    姜缺猛地睁开眼，立火麒麟剑对着房间边角，破空一斩！
    “呀！”
    沉重的剑气刺中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低低的痛呼声。
    听声音，像是个女生。
    姜缺打量了一圈医务室，注意到洁白的地板上，有很多飞虫的影子。
    他狰狞笑道：“我想起来了，是你，操控刘雨凡尸体的人。怎么，赵家人，你都杀完了？”
    墙角没有人，只有一道飞虫聚集而成的影子。
    影子往前扭动了几步，露出带着重影的真容。
    姜缺看着这个东西，皱眉。
    只听影子语气抑郁的对他说：
    “赵权他们想杀我，我为什么不能反杀？我总是在退让，退让到连性命都没有了！我要报仇有什么错！”
    没有情绪失控，没有愤怒盖过理智。
    眼前的赵晚，竟然在和他倾诉内心的痛苦。
    姜缺没有回话，他在仔细观察赵晚半透明的魂魄。
    这道魂魄真实存在，但是上面有斑斑点点的石灰。
    石灰在分裂她的魂魄，而魂魄里面，数不清的黑色飞虫，反倒像是一个麻绳，捆绑稳固住了出现重影的魂魄。
    姜缺大脑做出分析：她中了诅咒，且诅咒生效许久，身体生死不明，魂魄有高手帮忙，幸存。
    帮忙的人，必定是那个想要来找他的人。
    赵晚从来看不穿姜缺，她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也认为我做错了？”
    姜缺把剑立在身前，剑尖钉在身前的地板上，凌厉的剑气，阻隔开想要飞过来的黑虫影。
    他神情淡漠的看着赵晚，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警局，自带的防御结界，非高手不能进。
    这些飞虫，很诡异。
    赵晚垂头不说话，再抬头时，脸上展开了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
    她声音飘渺的像山上吹下来的风：“你猜。”
    姜缺看着赵晚，神色收敛，他的心在往下沉。
    不对，这个魂不是赵晚。
    说不清原因，姜缺的危机意识告诉他，她不是赵晚。
    那些黑影，不是保护她，更多是在听她命令。
    “哔——！”
    这时，走廊的警报声忽地响起！
    警局有外部力量入侵！
    姜缺没有听见警员惊醒后奔走的声音，肯定是眼前的赵晚做了什么。
    “我猜你来是为了监控室的人，你想杀他们？”
    姜缺说着，敏锐的注意到赵晚笑意更深，改口道：
    “你想带走他们，就像那辆地铁，你需要里面的东西，你需要这些人帮你完成你的目的。”
    赵晚的表情随着姜缺的推测，变得越来越阴沉，她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阴冷如刀，刮得人耳朵难受。
    笑完，赵晚的魂魄瞬间散开，无数飞虫凝聚成一缕黑气。
    “碰！”的一声，撞破医务室的落地窗。
    散发着晶莹光辉的玻璃碎了一地，姜缺抬眼间，黑气已经消失。
    他踩着玻璃，低头隔着高空往下看，二十几楼的高度，散落的玻璃还在半空坠落。
    视线里没有黑气，只有变小的街道。
    耳边的警报声不断地在响，他回头，鼻尖闻到了血的气味。
    “哒哒！哒哒！”
    整齐的脚步声这时由走廊传来。
    随着声音的靠近，姜缺感到医务室里莫名多了层浓重的腐腥气。
    “这是给我送大礼来了？”
    姜缺几步来到杨丞床边，单手把人扛起来。
    警局里的其他人是什么情况，他没时间去确认。
    医务室门外，门上的小窗口上，几张缝合带着血迹的僵脸，拼命的贴着玻璃！
    几张脸挤来挤去，跟丧尸入户似的。
    姜缺认出这些人都是收押在监控室的人。
    他看他们不会开门，只会用蛮力撞击，无声冷笑。
    “碰！”
    “砰砰！”
    人越挤越多，最前面的两个人，脑袋都挤掉了。
    医务室的门终于支撑不住，哐的断开。
    小小的入口，同时涌入了十几个人！
    后面跟着穿着警服的警员，但这些警员同样被抽魂，炼制成了傀儡。
    跟用力挤牙膏一般，一哄而上！
    朝着姜缺，张着黑黄相间的刺牙，就要咬过来！
    姜缺站在落地窗边，一手扛着杨丞，一手握着立火麒麟剑。
    身后的夜空，卷起的风，吹乱他的衣服和头发。
    他神态冷静，迎着一个傀儡的挥爪，后退一步，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