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晏……喻晏……”
    沉浸在绝望中的楚鹤安终于能发出声音，手指轻而慢地抚过他冰冷脸颊上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痕，仰头噙泪抖着身子崩溃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宴……”
    “起来！带我回家——带我回家！你说了你要带我回家——起来——听到没有！你他妈给我睁开眼睛，我知道你死不了的，你死不了——你不会死，你不会死……不会！！”
    他用力摇晃喻晏不可能再给予他任何反应的尸体，又一次在悲痛中失声。
    谢祁抹掉从眼眶滚出来的泪，涩声道：“好了。”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楚鹤安疯了般扑上来猛掐谢祁的脖子，犹如野兽般嘶吼：“你不去带头找什么破蜡烛——又脱不了困让他去救你……我们又怎么可能躲到水底！怎么可能分开——你是你表哥啊，谢祁……他也曾经喜欢过你的啊，谢祁……”
    “对…不…起……”谢祁被他掐得几乎窒息。
    “阿晏，我的阿晏……”
    谢祁被他厌恶地摔开，剧烈咳嗽着盯着他抱着尸体痛哭的一幕，无数复杂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又被理智压下。
    他抬头望天，神仙打架，凡人无力插手，只能静待结果。
    巨浪打下来，拍碎了水泡，谢祁猛呛了一口海水，努力想游上岸，没了水泡的庇护，水鬼很快向他发起围攻。
    “厄——”
    突如其来的雷电劈在他身上，迫使他丧失了一切行动能力，再被一股力量捞起，浮在百米高空。
    “嗯？”
    厄穆塞兮擒住他的后颈，朝对面的翎瑜递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你若再不收手，就别怪我撕了他。”
    谢祁费劲地睁开双眼，对上那一双狭长的红眸。
    陌生的脸……陌生的声音……怎么看都不是你…………
    失望的泪珠滚落，谢祁认命似的磕上眼。
    竹喧……我找不到你了。
    我们……回不去现实了。
    竹喧……我无能，护不住你，也护不住自己。
    我只是一个……整天自以为是的自大狂而已。
    “哟，在哭？亏你还是个男……”
    看清这张脸，厄穆塞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僵硬。
    谢祁缓缓睁眼，厌恶地瞪他，使尽浑身力气将藏于手腕后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胸膛。
    “a——！”鲛人一声尖叫。
    对上那双难以置信和受伤的眼神时，谢祁手臂猛地一抖。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
    他才不是竹喧！！
    一点也不像！哪里都不像！
    除了……
    眼神。
    那一模一样的，用剑指他、威胁他、受伤时的眼神。
    “竹…喧……？”好久，谢祁才找回自己抖得不成样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的声音完全变了个样……亦或是说，已经换了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
    【绝望吧，都很绝望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玩好玩，太好玩了，真的太好玩啦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就知道！开发这个游戏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宣传、我要大力宣传！我要让更多的人来为我表演！】
    主神……疯子……
    “竹喧……”
    他被狠狠从高空丢下，重重地跌进冰冷的海水里。
    “飒飒飒！”
    “飒飒飒！飒飒飒！”
    水鬼们挥舞着漆黑利爪，面目狰狞地群扑而来。
    “啊————”
    上空传来凄冽的嘶叫，厄穆塞兮崩溃痛苦地在水浪中扭作一团，谢祁听着格外揪心。
    翎瑜俯冲入水，吐了个水泡将谢祁从即将被水鬼们分食殆尽的危机中托起来，浮到海面上，在愈发猛烈的电闪雷鸣中抬头仰望在上空那一团大量而可怕的黑雾中，拼命挣扎痛苦不堪的海神。
    水浪忽地打散，笼罩上空的水流用力地砸下来。
    “xie……”
    厄穆塞兮重重落水，从水泡旁擦身而过时用哭腔对谢祁做出口型，然后一路沉进海底。
    鲜艳的血，在水中垂直着向四周扩散。
    “竹喧——”谢祁奋不顾身地冲破水泡向下游去。
    “a！a！bu！”翎瑜暴躁地用鱼尾拍打出水花，也一股脑扎下去。
    ＊
    雨水将血污冲淡。
    林嘉颤颤巍巍地撑起腰杆，狠狠地踢飞林锦书的头颅，转身面对蜡烛熄灭后扑上来的水鬼群。
    “操\/你妈……”他唇角噙血，虚弱地骂。
    “林嘉嘉，你会不会后悔没带我一起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