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到,作坊里的人忙完手上活计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有镇上的,也有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顺路的就约着一起走。
在田里忙活了一日,扛着锄头回家吃晚饭的村民一看到姜家涌出来这么多人,不少人停下脚步议论。
“这姜家小哥儿还真是厉害,雇了这么多人,这一天得开多少工钱!”
“我听说他那铺子生意可好了,一天就赚好几两呢,这点钱算什么!”
“又不是每日都有生意,哪日开不下关了,看这些人怎么办。哼!一个小哥儿不好好在家绣花洗衣,天天出去抛头露面,真丢脸。”
正说的热闹,突然插进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周围几个婶子同时循声看去,见到说话的人,脸上都有些嫌弃。
她们也不爱搭理说话的人,抬腿往家里走。
这好好一个小哥儿,竟跟他娘学了那些乌糟的,这以后可怎么找人家。
宋书站在姜家门前盯着院墙看了一会儿,眼珠子一转,围着前院和后面作坊绕了一圈。
看着前后连在一起偌大的宅子,他站在墙角,扶着墙面比划了一下,最后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眼里划过一抹狠色,拍拍手上泥灰走远。
季应淮明日一早就要走,姜时安也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晚上就想亲自下厨多做几个菜,好好犒劳一下众人。
买回家的下人叫丰年,比姜时安还小一岁,姜时安也不把他当下人使唤,就和方子一样,当半个弟弟照顾着。
知道两个东家是情人关系,即使没成婚,丰年也不往季应淮面前凑。
只要姜时安在家,他更多时候是像个小尾巴跟在姜时安身后,姜时安让他干什么,手脚麻利的就去了。
黄富贵也留在家中吃饭,在院子里和圆子、元宝玩耍,几人在屋里时不时就听到外面传来地嬉笑声。
黄婶子送来的腊肉还有半块,方子端到外面水井边清洗,丰年就把等下炒菜要用到的配菜择拣清洗。
家里鸡鸭已经养了半年,如今手上不缺银两,姜时安也没有卖的打算,就留着家里自己吃。
季应淮去鸡圈捉了一只最胖的,姜时安灶上烧了热水,准备待会儿杀鸡。
他又看了看竹筐里还剩的菜,排骨还有三肋,五花肉也还有小半块,黄瓜,蒜苔,茄子。
又想到了许久没吃的麻婆豆腐,姜时安让丰年去村婆婆家买一块。
丰年应了一声,将清洗干净的菜端回厨房,让黄富贵和圆子领着去婆婆家买豆腐了。
玩伴走了,元宝便晃着尾巴屁颠颠的跑到了姜时安身边去蹭他的腿,边蹭他尾巴还摇的飞快,脑袋直往他腿上拱。
“你这个皮实的,没了玩伴才知道来找我。”姜时安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狗头,在灶前凳子上坐了下来,拿起火钳扒拉了一下灶洞。
随后从里刨出两个灰扑扑散发着香味的红薯。
元宝一看就知道是给自己吃的,蹭腿更起劲了,嘴里汪汪叫了两声。
姜时安把外皮剥了,随后放到狗碗里。
这小家伙买回家来的时候小小一只,现在都长这么大,能看家护院了。
他虽然经常在外面忙,不过元宝一直都很亲他。
想到今天下午听到的话,他拍了拍元宝脑袋:“吃饱些,好看家。这两日保不准就不长眼的人上门,可都得靠你了。”
也不知道元宝有没有听懂,呜咽应了两声。
灶上水沸腾,外面季应淮也将鸡宰杀好了,姜时安用木桶拎了出去,季应淮三两下将鸡烫好,毛拔干净。
不多时丰年他们也回来了,不仅买了一块豆腐,婆婆还给他们多送了一碗豆花。
“腊肉炒蒜苔,回锅肉,麻婆豆腐,糖醋排骨,小鸡炖蘑菇,白菜炖豆腐,鱼香茄子,拍黄瓜还有一个甜豆花。”
“哇塞,时安哥哥你要做这么多菜呀,那我岂不是有口福了。”黄富贵站在边上眼睛都瞪大了,听着姜时安一溜菜名报完,他口水就已经流了下来了。
这么多菜,感觉比过年吃的还要好,而且时安哥哥的手艺可是比他娘还要好的。
比他稍微矜持那么一点的方子和丰年也瞪大眼睛,但还能控制住没流口水。
人多就是好办事,姜时安只用炒菜,洗切煮都有几个小的抢着干。
饭煮上,鸡肉也炖上,厨房里暂时不用他忙活,两人便到了院子里说话。
姜时安摘了几个桃子洗干净后,连着从镇上买的大西瓜一起放到井水里,待会儿吃完饭再端到桌上。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姜时安问了一声。
季应淮点头,其实没什么要准备的,路上暗卫们都会提前安排好。
“你如果到了京中有机会的话,替我看一眼我大哥情况。”说着,姜时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顿。
不等季应淮回答,他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片刻又拿着东西走了出来。
季应淮打远看到像是几张纸,走进来才发现是好几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我没去过京城,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这银票你拿着万一有用得到的地方。”
季应淮没有伸手接,就这么粗略看了一眼,估摸有十来张。这可是姜时安这半年来的所有身家了,居然全部给他。
季应淮心情复杂难言。少年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去了不回来,那这银票就是打了水漂这段时间的努力全白费了。
他伸手拉着姜时安回了自己的房中。门口三个脑袋齐齐看向两人拉在一起的手,随后又同时转了回去。
稍大些的丰年和方子脸还有些红,连忙撇开视线,不敢再多看。
回到屋中,季应淮把之前姜时安看到的金元宝拿了出来:“你可是忘了,这个还放着一直没用呢!”
看到季应淮手上金光闪闪的金元宝,姜时安撇撇嘴,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就他这点银票还不止那金元宝一半呢。
之前是一直是季应淮给他帮忙,替他出谋划策,到了这会他确实半点忙也帮不上,心里难免就有些落差,他闷闷道:“哦,行吧!”
看着面前人失落垂下的头,季应淮语气温柔:“时安,我能不能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