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是绚丽夺目的火烧云,火红一片笼罩着整个村子都成了金色。
晚饭吃的早,这会儿天也还没完全黑透。
姜时安去柴房将买的菜籽、菜秧全拿了出来。
菜秧已经有一些蔫吧了,早上他来给根须泼了些水,这会儿种下去,明早起来再泼一次水也就活了。
家里锄头全生锈了,一时也磨不出来。他便让黄富贵去将他家里的借来用用。
小子点点头,一溜烟就跑了。
今天晚上吃了这么多肉,他心里开心的不行。时安哥哥做的多,还让他给爹娘也送了一些。爹娘以前都不知道这东西能吃,尝了后也说稀罕。
于是等黄富贵再次回到院子,姜时安就看到对方又拎了个竹筐,不用想,应该又是黄婶子给送了些蔬菜来。
他这菜种下去,再怎么也要个把月才能吃。对方估计也是考虑到镇上远,所以时不时就给他送些。
接过锄头,姜时安拍拍黄富贵肩膀,叮嘱道:“家里还有菜呢,下次你爹娘再送让他们别拿了,这刚开春菜,你们自己吃什么?”
季应淮在井边打水,黄富贵便过去帮忙提木桶,他头也不回道:“时安哥哥放心吧,初春才好呢,野菜野果可多了。爹娘说你刚来肯定还什么都不熟悉。都是邻里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姜时安明白,这承的还是原主爹娘的情。
泥土已经松过了,早上泼了不少水。这会儿一锄头下去,下面还是湿润的。
姜时安挖一个坑,季应淮在旁边放一颗菜秧,黄富贵就跟在屁股后面扶正菜秧把坑填好。
三人配合的还挺好,没一会儿就将菜秧全种下去了。
姜时安也是趁着早上陈家父子做最后的修缮工作,挖了这一小片田。其他地方都还得重新翻新过才能种,就这么一忙活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
菜籽得明日才能种上了。他买的种类挺多,黄瓜、菠菜、白菜、胡萝卜、香菜、生菜籽等。凡是这几月能种的菜籽都买了回来。
今天晚上先用水泡着,明天早上起来把土翻一遍就能种上。
忙活完三人蹲在井边洗了手,姜时安回房里将他买的糕点拿了几块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福利院以前苦日子过得多了,所以他平时特别嗜甜。刚进大学那会儿,他还怕室友觉得他这习惯有些娘每次吃甜都挺克制。后来细心的老大发现,时不时就给他从国外带各种口味巧克力。
现在穿过来了,这身体原主以前也是个爱吃甜的倒是和他口味很像。
糕点还没送到黄富贵手中,小子就已经站起来说困了要回家歇息了。
“等会儿,吃了…再走啊…”
他话还没说完,黄富贵已经消失在院门口,还十分贴心的将他把门给带上了
这小胖子好像总是这样,每次话说完就跑,他连人袖子都来不及拽。
要他一个现代不到十二点不睡觉的人,这会儿就去休息,他实在是做不到。
瞅着身旁男人那满脸心事的样子,他干脆搬来两个凳子。
两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闲聊。
要说聊,其实没什么能聊的。他们认识不过两日,原主以前因着身体缘故整日呆在府上,对于外面的事并不知道多少。
他穿过来后生怕自己多说多错,被觉察出身份有异,也是很少提及自己的事。
至于这季二……
前两日还会问他一些问题,就算只有他们二人,季二也会找些话题,但今晚似乎格外的沉默。
姜时安偏头就看到男人仰头望着天上月色,轮廓分明的侧脸,神色与前两日完全不同,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眼里是散不尽的悲凉。
啧!
别说这样子帅是帅,和他看那些博主cos的古代男主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这才是真正的有范。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人估计是恢复记忆了才会露出这种神色。失去记忆时完全就是看着温和无害的一个少年郎,就算是看在那张脸的面上,他也不会产生什么排斥感。
但从下午回来,这人身上就多了一些压迫力,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气质和前两天也大相径庭。
要说怕,好像他也没多少惧怕男人,他发现这人虽然不说话就是一张冷脸,但只要是他看过去或者搭话,男人脸上神色就会收敛许多,压迫感也不会那么强。
他想这人估计是看在自己是他救命恩人的份上。
“时安。”季应淮偏头看着身旁月色下面容柔和的哥儿,无奈道:“咱们虽都是男子,但身份不一样,你别老盯着我看。”
姜时安看他的眼神,单纯无害没有任何算计在里面,倒是他在对方这种眼神下莫名有些无所适从。
想他好歹是声名赫赫的站北王,当年首次率十万将士攻打敌军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半分紧张。这被一个普通哥儿这样看着,心跳快了不说,因着他那几分的隐瞒,还有些莫名心虚。
姜时安脸上半分害羞也无,自然地收回视线,说道:“我刚在想,你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身旁男人一瞬间的震惊他看的清楚,姜时安抬头望着天上繁星,又接着说:“当然了,不说也是你的自由。我这人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淡淡开口:“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你以前如何我管不着,但我希望你也不要给我带来麻烦,不然我会毫不犹豫将你赶出去。”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去歇息了,早点睡,明天你得帮我种菜。”
姜时安边说边往卧房走去,也不在乎身后男人听完是什么态度。
这是他穿到这个世界后第二个认识的男子,只要脾气秉性不坏,他觉得他们或许能成为朋友,但危及到他自己的性命,自身利益,那就当另当别论了。
看着姜时安背影消失在漆黑屋门口,季应淮站在原地看了好半晌,许久他才收回视线,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他的存在对于那些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想罢,他眼底眸光瞬间转冷,想必这会儿他身亡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京城。
他记忆恢复了一多半,自己的身份这些年经历的事都记起来了,但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指模糊记得是遭遇了埋伏,身边将士为护着他全都死在了那一场火里,而他又是怎么活下来,最后隔着的几十里远倒在草丛被姜时安所救,只有这一片记忆完全空白。
下午,他以前的一个旧部总算是顺着找到了这里,他也是为了避免姜时安察觉异样,所以才带着对方去了后面偏僻地方,没想到回来还撞了个正着。
只怕那时候这姜时安就有所怀疑,这般警惕敏感真不像是这村里的人。
事情自然是要查的,就算不为他,那些跟着兄弟也不能白白就这样死了。
他以前的身份是不能用了,这小村子位置偏,寻常也没什么达官显贵会来,自然没人能认得出他来。倒是正好让他养精蓄锐。
至于那小哥儿,等他这边事情了了,对方想要什么他必会一一奉上。
屋里油灯燃起,他伸出双手看着自己十指,上面沾染了无数人命血腥,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妄想其他。
——
姜时安翻了躺下好的第六个身。
侧对着墙,他这次终于烦躁的“啧”了一声。
想那么多做什么?那男人爱咋地咋地,萍水相逢而已,他怎么还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