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儿低呼一声,扶着苏昭节慢慢走过去,祁云照冷声道:“纵火者就是这二人,一直在附近鬼鬼祟祟的,身上还发现了火折子。”
苏昭节深吸一口气,抬起指尖,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了其中一人脸上。
筠儿捂住脸颊,咬紧唇瓣,却不甘心地望着她。
是筠儿和绣罗。
倒是一丘之貉。
“如何处置,就交给你了。”祁云照知道她心中必定不平,低声示意。
苏昭节点了点头,看着他去收拾隔壁的断壁残垣,缓慢地在上首落座。
她盯着眼前的二人,眼中冷意森然:“是谁的主意?”
绣罗虽然敢做下此事,却没想到自己也被抓住,立刻高声辩白道:“不关我的事啊!是……是筠儿!火折子是她问我要的,我可不知她要做什么,我是冤枉的!”
“你骗鬼呢?”楹儿反驳她话语间的漏洞,“一个火折子怎么可能造成这么大的火势?必定是你早就悄悄买了许多,意图不轨!”
绣罗被拆穿,也只得无力道:“那,那也是筠儿的主意!是她……”
“你胡说!”
筠儿则是反驳道:“是你说的,王妃出身一般,只是因为有孩子,王爷才会如此宠爱……只要除掉这个孩子,咱们才有机会!我是被你蛊惑的!”
绣罗见无法驳斥此言,方才冷笑了一声:“都到这份上了,王妃怕是把咱们两个扒皮拆骨的心都有了,你又何必急着做出这好像被诓骗的姿态来?你自己抱着什么心思,自己心里清楚!做了还不敢认!”
说着,绣罗就挺直了脊背,傲然道:“此事是我跟她做的不错,王妃准备拿我们如何?你可别忘了,我是徐淑妃身边的人。”
苏昭节点了点头,勾唇一笑道:“多亏你提醒,不然我还真忘了。”
绣罗神色间难掩得意。
“我原本只打算罚你六十大板,”她温声细语道,“你恐怕不知我跟徐琳琅的旧怨,如今看来,你的刑罚需要翻一倍才行。”
“什、什么?!”绣罗一瞬间惊慌失措,面色如纸苍白,那不就是一百二十大板?
楹儿让小厮把她拖出去,绣罗高声呼喊道:“不!你不能打死我,我……我要去告诉徐淑妃,淑妃娘娘会替我做主的!”
楹儿也向她低声道:“王妃,恐怕打死了她,宫里会来人问罪……”
“那就只留一口气,”苏昭节寒声道,“别叫她死了。宫里若问,我自然有话回他们。”
“是!”
于是那绣罗就挣扎着被拖出去,庭院中传来惨叫声和杖打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那地上跪着的筠儿更是瑟瑟发抖,整个人颤抖不止。
触碰到她的底线时,苏昭节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苏昭节凝望着筠儿,对她多番纵容,也不过是因为前世罢了。
前世自己嫁入叶府,陪嫁也是筠儿和楹儿两个丫鬟。
一进门,自己就被叶老太太立规矩,寻了个错处要罚她的嫁妆,不仅如此,她还被罚跪在庭院之中。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她跪得双膝麻木肿胀,楹儿一直在旁边陪着她,筠儿去替她讨说法,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按照叶老太太的说法,她是在去的路上,不小心失足跌入池塘中,踩破了才结上的冰层,就这样一命呜呼。
苏昭节并不相信这种说法,筠儿不是傻子,不可能往湖面上走。
后来才查出,是她替自己质问叶老太太,被恼羞成怒的老夫人派人推进去的。
后来,叶望当上内阁大臣之后,楹儿也重复了她的命运,被叶望害死。
或许是阴差阳错,筠儿和楹儿二人,她们前世无论如何都是为了自己而死的,她今生就包容得更多一些,至少让二人安度余生。
可原来,人心易变。
前世那个为了她讨说法被叶老太太害死的筠儿是真的。
今日这个为了一己私欲要纵火害死她儿子的筠儿也是真的。
苏昭节深吸了一口气,阖上双眸,已经不愿意再见到她了:“你还想做姨娘吗?”
筠儿沉默,她等了半晌,方才接着道:“看来是还想了。”
“我会完成你的心愿,不过余生,你就不必登祁王府的门了。”
三日之后,一顶小轿从祁王府的侧门出去,穿过街巷,在一座狭窄的府邸侧门口停下。
身着一条粉红色罗裙的筠儿从花轿里出来,看了看眼前的小门,有管事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转过身去。
“新姨娘,请随我来。”
到底是姐妹一场,楹儿还是去送了她一程,回来的时候,发觉苏昭节坐在窗下看书,虽然在看,但书卷迟迟未曾翻动一页。
“送出去了?”她轻声问道。
“是……”楹儿感叹不已,“但愿她不会后悔吧。”
筠儿是过去做那边的侯爵府大公子的第九位姨娘的。
苏昭节丢开书卷,懒得再提此事,转而问道:“绣罗那边?”
“绣姨娘被打得半死不活,如今一日三餐都要人喂,连话都说不了。”楹儿回道,“奴婢听大夫说了,要养上几年才能好呢。”
苏昭节点了点头,估计宫里暂且还没收到消息。
“对了,把两个提拔做大丫鬟的,带来我见一见。”
“是。”
楹儿就出去,唤了二人进来。
只见一个脸圆圆的,说话清晰又温柔,唤作栀儿。另外一个瘦高个子,举动干脆利落的,唤作棠儿。
栀儿和棠儿是从她嫁进祁府就跟着侍奉的,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尽心尽力,经过她的考察,二人都不错。
栀儿擅长厨艺,棠儿则是从前在祁家名下的药铺做活,对药材很熟。
苏昭节将二人的月例涨了一等,只比楹儿的略矮一点,二人都喜不自胜。
提拨了两个丫鬟之后,她观察了两三日,二人各有所长,做事都挺利索的,安下心来。
第四日时,楹儿从门外进来,神色不由得紧绷,低声回禀道:“王妃……宫里徐淑妃派人来了。”
按照徐琳琅的脾气,必定要来问罪的。苏昭节倒也并不惊讶,只是问了一声:“王爷呢?”
“王爷午后有事,去军营了。”
看来是挑准了时候来的,苏昭节挑了挑眉:“冲着我来的……走罢,别叫人家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