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节才迈进东侧院的院门,就听见一阵喝彩声。
“娘子做得好!”
她抬起眼眸,只见宽敞的庭院之中热闹非凡。几名婢子和小厮围簇着一名年轻的娘子,她拉开长弓,一只利箭离弦,稳稳当当地插入红色的靶心中。
一身干练的青色窄裙的少女收回射箭的手,颇为自得地扬起下巴。
忽然间听见一道鼓掌声,她转过眼眸,就见苏昭节站在门边,满脸赞许地望着自己。
祁荣蕙不由得弯起眉眼来,轻巧地呼唤一声:“长嫂!”
她丢开弓箭,三两步跑上前来,双眸亮晶晶地望着女子:“你的病好了?这府里总算是有人跟我说说话了,那几个奶娃子都太小了,母亲又喜欢教训我,我闷死了!”
苏昭节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看你这样子,可不像是闷死了。”
“嘿嘿,长嫂聪慧过人,怎么知道我隔三岔五跑出去玩的?”祁荣蕙一张口,就把自己卖了个干净。她说完之后,又忍不住揪住女子的袖角,委屈巴巴地摇晃着。
“好姐姐,你可别告诉母亲,她眼下对我正烦着呢。每回见了她,我都得挨一顿骂。”
“谁叫你要在品茶会上对寿昌侯小公子大打出手的?”苏昭节笑话她。
“那不能怪我!”祁荣蕙急着分辨,又冷哼了一声,忿然道,“是他骂了我,他说我没个女儿家模样,谁要是娶我,就是娶了个母老虎!我气不过,才出手的。”
说着,她神色间似乎也有几分惴惴不安,似乎担心苏昭节也会说教自己的行为不妥。
“你当众出手,的确不妥。”苏昭节给了一句折中的评价,随即转而笑道,“不过敢爱敢恨,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没有辱没了我们府的名声!”
闻言,祁荣蕙这才又高兴起来:“真的?我就知道,长嫂一定会认可我的!”
祁荣蕙的行为虽然太过冲动,可祁太太也并没有考虑实际情况。她从小上树掏蛋,后来跟着祁云照练武,跟一般的端庄闺秀自然大不相同。
品茶宴规矩繁琐,而且京中世家有好几家都善于品茶,那些人说得头头是道,恐怕祁荣蕙坐在其中,也觉得很是难熬吧。
因此,苏昭节在替她办相看夫婿的宴会时,就特意把地点定在了京郊的马场。
“马场?”闻言,祁荣蕙忍不住兴奋起来。
“是啊,”苏昭节把自己的安排说给她听,“既然要替你择婿,自然要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才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对象。举办一场跑马比赛,你自己挑选夫君,如何?”
祁荣蕙挑了挑眉,点了点头:“很新鲜,好,就这么办!要是有人赢得过我,我才愿意嫁给他!这可比干巴巴的品茶会好多了!”
苏昭节见她喜欢,也就吩咐了人,去筹备此事。
六日之后,恰是祁荣蕙的生辰,在马场举办比赛,苏昭节也邀请了不少京中郎君娘子来参加。
祁荣蕙一身大红色戎装,坐于马背上,除她一人是女子之外,余下参赛者,皆为各府郎君。
本是没有限制的,若是小娘子觉得新奇有趣,也可以上场一试。不过这种活动,贵女们一向不善骑射,因此只有祁荣蕙一女。
随着一声令下,马匹飞快地奔驰起来,在马车中绕圈,一时间尘土飞扬。
苏昭节也紧张地望着其中的一抹红色身影。这骑马比赛说起来热闹,但也是有危险性的,稍有不慎,很容易出意外。
过了一会儿,祁云照走来,伸手将一只匣子递给了苏昭节。
“这是……”她垂下眼睫,揭开盒盖,方才发觉是几样糕饼。热气腾腾的,新鲜出炉。
“来的路上,经过了几家糕点铺子。”青年解释道,“想着你今日必定繁忙,不得空用饭,就买了一些,给你垫垫肚子。”
筠儿和楹儿接过食盒,放在桌案上,把内里的糕饼都拿出来摆好。
闻言,婢子忍不住笑着打趣道:“王爷牵挂得很夫人呢!”
苏昭节面颊不由得微微一红,想着经历了这么多事,祁云照是越来越会照顾人了。
两口子站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听见惊呼声。不由得转眼望过去。
只见马场上,祁荣蕙原本是领先地位,结果却被一人反超了。
她急于赶超对方,手中操作不当,马匹突然受惊,往前跌去。
她也被重重摔下,眼看着就要被马踩过一脚。
祁云照面色一变,连忙就要飞身过去解救。
幸而这时,原本跑在前面的青年转头回来,眼疾手快地伸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堪堪避过马蹄。
等苏昭节几人上前去查看情况时,便见祁荣蕙惊魂未定地蜷缩在那郎君怀中,吓得小脸苍白。
“没事吧?”苏昭节低声关心道。
祁荣蕙缓过神来,摇了摇头。
“把娘子搀扶下去歇息,”祁云照沉着地吩咐道,“再请大夫来看看。”
说话之间,便有三个婢子搀扶少女去营帐中休息。
苏昭节也跟上去,她一进入营帐中,就见原本在喝安抚定惊的汤药的祁荣蕙停住动作,双眼放光地看向她,神色激动。
“我要嫁给那个救了我的郎君,他当时飞身来救我的时候,真的好帅!”
苏昭节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建宁侯王家嫡次子,她就微微点头道:“听说王郎君在军营中是祁云照的下属,人上进又机灵,临危不乱,的确是个不错的可托付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