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东宫闲话
作者:何天气   她本是反贼最新章节     
    蔺止叙进东宫的时候,正瞧见太子一脸郁色,面前伶人弹奏着悦耳琴音,都仍未能让太子提起精神。
    吕庆则挥挥手,一众伶人起身,隐在人群中的妙裳和蔺止叙眼风不经意交汇,乖觉的抱琴离开。
    哐当一声,妙裳踩住了前人的拖地衣裙,那女子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妙裳眼疾手快揽住女子。
    太子听到了响动,懒懒抬头看了一眼。
    妙裳和那女子跪在地上请罪:“殿下恕罪。”
    太子今日情绪不高,心里烦着,面露厉色正想发作。
    吕庆则皱眉,一巴掌甩向那女子的脸颊,正欲对妙裳下手,妙裳朝着太子磕头,抢先开了口。
    “殿下恕罪,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踩了丁兰姐姐的裙角,才害的姐姐失态,是奴婢一人过错。”
    太子直起了身子,认真打量起妙裳,这女子倒是生了一副好胆量。
    “抬起头来。”太子饶有兴致的开口。
    妙裳平静抬头,太子看得出来,她面上镇定是装出来的,眼里的惊慌仍在。
    “宫里当差都是自个顾着自个儿,你倒好,上赶着揽罪名,是觉得孤不忍罚你吗?”
    太子盯着面前这人,皮囊是好看的,可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貌,下面的人什么伎俩动了什么肚肠他一眼看明,但人的情绪需要疏解,他乐得看下面的人来讨好自己。
    妙裳微微抖了抖:“奴婢害怕,但更害怕丁兰姐姐受到牵连,丁兰姐姐于奴婢有恩...”
    倒是没有巧舌如簧的辩解,只陈述了人之常情的报恩。
    太子没说话,盯着妙裳一直看,刚刚有些烦躁的情绪慢慢散了,他想…
    还未来得及想,蔺止叙在边上突然开口:“殿下,今日之事还未议。”
    太子回过神,哦了一句:“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挥挥手让众人离去,只是目光仍然追随着妙裳的背影。
    蔺止叙默然看着。
    吕庆则在外殿伺候着,太子叹气:“今早的事你都听说了吧,小五居然误打误撞救了奚契王子,父皇还赏了他差事做。”
    “孤是越来越看不透父皇的心思了,一个王叔都已经够让孤操心了,现在又来一个小五。”
    太子手支着脑袋,长吁短叹。
    蔺止叙开口:“殿下焦虑什么?五皇子如今尚无亲王之衔,不过是眠花宿柳的浪荡子而已,烟波河一事,他不过是恰巧撞上罢了。”
    太子郁闷:“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烟波河一事并非偶然呢?”
    太子突然看向蔺止叙:“听闻昨夜你也在那?”
    蔺止叙笑笑:“是,昨夜臣和御史中丞家的公子在烟波河畔偶遇,故相邀上去吃了些酒,他与揽月芳华的斯琴姑娘熟识,不然仅凭臣这点微薄俸禄是断然进不去那里的。”
    太子歪头想了会儿:“褚秉洲?孤记得他,你还和他家...”边说着,边去看蔺止叙的神情,见他神色无波,才继续说:“他家这么多年都是中立,你与他既然交好,不如多去替孤探探他的口风,他如今是在户部任职吧,户部度支使是王叔的人,孤在户部居然连个像样的人手都没有。”
    蔺止叙端起茶盏慢慢抿着:“这事倒先不急,眼下有件事殿下可能得上点心。”
    太子一听来了劲,靠近了些:“你说。”
    “今早朝会上,工部上了折子,皇城西郊的肇业寺即将在重阳节竣工,陛下重孝道,当初重修肇业寺也正是为了赶在太后寿辰之际搏她老人家开心,臣今日入东宫时,远远瞧见陵王领着户部的齐槐新同工部侍郎黄钊寒暄了许久。”
    后面的话蔺止叙没说了,足够太子听懂这里面的深意。
    太子将茶盏重重放在案桌上,生了怒气:“一个户部还不够,王叔还想把手伸进工部去!这肇业寺建成,到时候功劳什么的都得算在他头上了!”
    “殿下先别动怒,这事关键得看陛下的心向着谁。”蔺止叙垂眸,想了会儿,继续说:“当初重建肇业寺还是殿下率先提议此事,如今时机正好,殿下可向陛下请旨监工肇业寺的竣工事宜,不好平白叫陵王捡了漏去。”
    太子犹豫:“这样不会让父皇生疑吧?”
    “肇业寺建成正是献给太后的寿礼,孝心纯善的典范,如何让陛下生疑?”
    蔺止叙靠近了些:“烟波河一事牵扯出来的军械被盗让兵部乱了阵脚,这事和户部只怕也有干系,眼下肇业寺建成,其中工部户部涉事最深,陵王在背后有没有动作,这些殿下都可趁此良机好好查上一查。”
    太子沉思片刻,手不自觉的摩挲着:“止叙,你说的有道理,最起码这个便宜差事不能让王叔拿了去,好叫他充门面!”
    他看着蔺止叙,突然问了句:“你如何会想的这般深?”
    “你父亲挂名管着工部,你就不怕孤监工肇业寺,暗中查出些工部的暗账?”
    蔺止叙笑起来:“臣一心向着殿下,其余的臣什么都不在乎。”
    太子面上有些讪,他和蔺相还是希望交好的,自然也希望蔺止叙不要和他父亲闹得太僵。
    “止叙啊,你和蔺相老这么僵下去,也不是个事,蔺相国之栋梁,孤还是希望你们二人同心济谋,你要懂得孤的一番苦心呀。”
    说着他拍了拍蔺止叙的肩膀,语重心长。
    蔺止叙垂眸,不辨神色:“臣明白。”
    几日后,太子果然领了监工肇业寺竣工一差事,蔺庾在通往东宫的路上拦住了蔺止叙。
    “孽障,让太子监工肇业寺竣工一事,是你出的馊主意吧!”蔺庾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到底想做什么?”
    蔺止叙懒懒一笑,轻拂了拂衣袖,面上温和恭良:“怎么能是馊主意呢?皇家寺庙,又挨着太后寿辰,我乃东宫僚属,自当是为殿下分忧解难。”
    他朝蔺庾走近了两步,声音阴恻恻的:“父亲大人这般动怒,是为什么呀?”
    蔺庾瞪着他:“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朝我来,不要卷入朝局风波!这是为父的忠告!”
    蔺止叙反唇相讥:“那我也给父亲大人一句忠告,忠人者致名而不致利,忠事者致成而不致勤。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夜鬼的,父亲大人要小心呐。”
    说罢,从蔺庾身侧绕了过去,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说了句:“差点忘了,殿下希望我与父亲大人同心计谋,去陛下那里提了一嘴,陛下发话让我搬回去住,我答应了。”
    “还请父亲大人早些散值回府,将我早年住的院子收拾出来,我这人认地儿,睡不好容易发疯病。”
    蔺庾气得不轻,额角青筋跳动着,生了这么一个孽障出来,如今还要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只怕是日后府里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转瞬,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开始思考起眼下这个节骨眼,陛下让蔺止叙搬回蔺府住是不是存了什么别样的心思?
    是借机敲打自己吗?
    难道已经知道了肇业寺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