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冒头之势
作者:何天气   她本是反贼最新章节     
    蔺止叙的脸就在她上方,眼神意味深长,刚刚泼在他面上的水顺着额前一缕湿发,啪嗒一颗,滴落在贺韬韬脸颊。
    蔺止叙倏地抽出垫在贺韬韬后脑勺的手,从她身上退下:“你刚刚对我手下留情了,礼尚往来,我也不会对你下死手。”
    他解释着什么,好像有些欲盖弥彰。
    贺韬韬坐起来,两人一个坐船头,一个坐船尾,默契的保持沉默。
    末了,贺韬韬拿起了橹,固执而又笨拙的在河面上刨起来,她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人身边,气氛怪得很,她才不要待下去。
    但她忘了,她不会摇橹,乱七八糟的一阵摇,小船不受控的在河中心转起了圈,就是前行不了一步。
    正懊恼着,有人捡起了她边上的另一把橹,试着划动了两下,船动了,朝着岸边驶去。
    在船身离岸边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贺韬韬果断跳下去,三步并作两步,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要逃,她也说不清楚,只是那背影稍显狼狈了些。
    小船慢慢游回揽月芳华附近的时候,追风跳上了船,他刚把一身黑色夜行衣扔进了画舫燃烧的大火里,看见衣衫乱糟糟的蔺止叙,微微诧异:“主子和人动武了?”
    蔺止叙不想说话,钻出了乌篷船,稍稍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缓缓开口:“没被薛元晁发现吧?”
    追风面露骄傲神色:“他追不上我,我领着他在皇城边上绕了两个来回,后来还是烟波河这边出了事他才撇下我离开。”
    “走吧,去瞧瞧指挥使大人怎么捉人的。”
    蔺止叙携追风上了烟波河的另一艘画舫,舫上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殿前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住。
    花厅里,谢禹恪坐在主位上,身后的奚契王子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褚秉洲也在,边上站着个袅袅美人,被吓得不轻,褚秉洲正温声安慰着。
    薛元晁将揽月芳华的人全部喊了出来,正在问话,回头看到蔺止叙来了,面有厉色:“小蔺大人也在此处?”
    褚秉洲接过话头:“我和止叙是一起的,事发时正在雅厅吃酒,五殿下也在。”
    谢禹恪点点头:“薛指挥使,眼下奚契王子受惊,还是赶紧派人送王子回驿馆,审人的事你自己待会回暗狱慢慢审去吧!”
    薛元晁皱眉:“殿下莫急,事关两国邦交,奚契王子在画舫上遭人刺杀,如今所有人都在这,刺客想必还未来得及逃脱,给薛某一些时间查出真相,抓到刺客才好交差。”
    谢禹恪站起来,一脸不耐烦:“你抓你的人,你扣我们几个作甚?要不是我出手救了奚契王子,真等着你们殿前兵马司来援,事情怕是更难收场!”
    他朝薛元晁走近了两步,目光冷冷:“薛指挥使还是想想明日如何给陛下回话吧!”
    “我们走!”谢禹恪一声令下,准备带人离开。
    最外围的一圈兵甲见指挥使没发话,愣愣的不敢动,谢禹恪寒声说:“怎的?还敢拦皇子不成?”
    薛元晁脸色铁青,朝众人发号施令:“把揽月芳华的人全部带回暗狱,收兵!”
    船上的姑娘们瞬间哭喊起来,一想到殿前兵马司的暗狱是什么鬼地方,顿时吓得瘫软坐在地上。
    兵马司的人来拽人,褚秉洲拉住斯琴的手,斯琴泫然欲泣看着褚秉洲,哀戚戚的低吟:“公子救我。”
    褚秉洲心有不忍,朝谢禹恪和蔺止叙投来求助目光:“斯琴她是弱女子,这双手只会抚琴,去了暗狱那种地方会死的。”
    蔺止叙不为所动,只盯着斯琴的手瞧,常年抚琴之人的手会在大拇指外侧和中指有肉茧,可这位以琴技名震京都的花魁却在虎口处有稍显粗粝的茧,有点意思。
    他专门回来一趟就是为了来佐证自己的猜想,既然确认了,那就没事了。
    蔺止叙在褚秉洲耳边低语了一句:“我刚上舫之前,瞧见了你褚家的马车停在外面,秉洲,这事不能牵扯到褚家。”
    褚秉洲愣住,半晌缓缓松开了握着斯琴的手,斯琴一怔,眸子里的眼泪凝住,看向褚秉洲的目光复杂深沉。
    人都被带走了,就连奚契王子也被薛元晁亲自送回驿馆,增派了比平时多三倍的人手保护。
    谢禹恪长舒一口气:“走吧二位,今夜可累死人了!”
    刚出画舫,还没靠岸,当朝御史中丞褚逊之,褚秉洲的老爹带着儿媳许氏和女儿褚知捷站在岸口码头,老大人瞅见了他们仨,气的胡子在夜风里打着颤,褚秉洲垂着脑袋走到褚逊之面前,恭恭敬敬喊了声:“父亲。”
    娘子许氏温婉,为褚秉洲披了一件披风,褚秉洲呆愣愣的什么话也没说。
    码头人潮未散,褚逊之低声呵斥:“回家再说。”
    说完朝五皇子谢禹恪拱手告辞,看到蔺止叙的时候稍愣了愣,随意拱了拱手。
    谢禹恪摇摇头朝蔺止叙低语:“这老头还记恨着当年之事呢。”
    蔺止叙不语,目送褚家人离开,褚知捷上马车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朝身后蔺止叙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掀帘离开。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谢禹恪打趣蔺止叙:“瞧见没,刚刚褚大姑娘看你呢,我也是看不透你,这门亲事多好啊,你说你好端端的写信给人家退亲做什么?唉。”
    蔺止叙白他一眼:“殿下若是喜欢,可以讨来当皇妃,褚大姑娘才名冠京都,想必陛下会同意的。”
    谢禹恪连连摆手:“可别别别,褚大姑娘人是不错的,可他祖父...不行不行,我打小就怕他,小时候没少吃他的教棍,我要是真成了他孙女婿,那还不得天天挨训啊!我吃饱了撑的。”
    现下四野无人,两人像年幼时一般并肩朝着暮晓居走,有一搭没一搭的叙着闲话:“当年老太傅是最喜欢你的,所以才把自己的宝贝孙女和你定了娃娃亲,你倒好,待在北方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年,一封退婚陈情信寄回来,斩断了你和褚家多年的情分,真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图什么?”
    蔺止叙停了脚步:“行了,前尘旧事休重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赶紧想想明日早朝陛下知道了烟波河事件,你该说些什么。”
    说完这句,他稍稍后退了些,站直了身子,字字郑重:“殿下,过去几年您一直避其锋芒不理政务,眼下是时候该冒头了,东宫和陵王如今已成水火之势,未来朝局走向您可想好了?”
    谢禹恪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背挺直了些负手而立:“这是我们儿时夙愿,止叙,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