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
身上却没有杀气，甚至连武器都没带，浑身光秃秃地站在那儿。
笔直，又无害。
但九暮两人依旧没放松警惕，保持着随时都可以进攻的架势。
时晏眉尾一挑，“影卫?”
这话是问站着那人的。
九暮和九耀闻言一呆，差点以为是喊他们，反应片刻才恍然大悟，目光去寻站着那人脸上、颈上有无印记。
果不其然，在那人的脖颈左侧，横亘着一道火红的刺青。
正是时澈影卫的样式。
影卫，是郢朝自建国以来便存在的。
顾名思义，便是皇子的影子。
只有嫡亲的龙子，才会被允许承认培养影卫。
在刚出生时便带来一批年纪仅两岁左右的孩童，或是收养的孤儿，或是因为灾害不得已被卖掉的孩童……
不论男女，影卫无性别。
皇室不会故意将他们像养蛊那般残酷地训练，但能坚持下来的也并不多。
可能刚被选出来有上百个，但能活下来的，并且不缺胳膊少腿的，可能不到半数。
直至主人死亡，影卫也不可活。
九暮反而放下心来，紧绷的身子陡然松懈。
九耀都快被他气死了，一掌打在他头顶，但肉眼可见的也并不警戒。
只因影卫有条死令，不论从属于谁，皆不可对皇子下手。
都是其中的一员，九暮两人自然知道这条死令刻在他们心底有多深刻。
红七抬头，露出半边被烧坏的脸，眼神定定地看向时晏。
随后跪在地上，力道极大，大到九暮似乎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燕王殿下。”
时晏皱眉，“你不用跪我。”
他与时澈关系并不好，他的影卫跪自己做甚。
“红七求殿下救我主人一命。”
时晏冷嗤一声，“他需要我救什么？”
怕是求错人了。
红七冷着脸磕头，还没接触到地面，便被一只大掌拖住额头，死死克制着还手的本能，红七抬头，便是九耀那张脸。
九耀也冷脸，“我家主人不要你跪，有事说事。”
说完就撤回时晏身边。
红七这下不再磕头，但仍然没起身，抬起头直视时晏，将桩桩件件的事儿都上禀给时晏。
……
足足说了有两刻钟才停下。
时晏眸光闪动，说不清心里那点感觉是什么意思，语调扬起，“所以派人截杀我的是胡七，那些拐子、与蛮子有来往的也是胡七……”
“是。”
你看我信不信呢？
时晏还真不相信自己这个弟弟有这么蠢，连这些事情都被蒙在鼓里一点不知情。
哪怕不是他直接授意，那也是暗地支持吧。
否则怎么一个来了封地才建的护卫队，便能取代影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总不能是突然傻了吧?
红七依然冷着脸，眼中却有了泪花，“因为有人来告诉王爷，皇贵妃是皇上和太后一起逼死的。”
“荒谬之言。”时晏一听便觉着荒谬至极，皇兄有何动机，要去残害一个后宫妃嫔?
“他连这也信?”
瞧着红七脸上那确定的神情，时晏十分不理解，怎么时澈能蠢成这个样子。
“因为他用的借口是娘娘，身在其中，主人不知该如何求证。”
难怪，先前时澈同他不对付，但也没到下死手的地步，他还以为时澈为了个皇位疯癫到没有理智的地步呢。
“所以你们也没去查?”
“查了，但不管怎么查，最后都没有结果，越到最后，主人越深信不疑，他说娘娘想要他坐上龙椅，那他就去抢那龙椅。”
这脑回路确实也是时澈能有的。
时晏这短短半个多时辰不到，接收到的信息已经够多的，“所以你想让我怎么救?”
“任凭王爷您决定。”
这是把难题抛给他了，该说不说，也确实是影卫该有的脑子。
这么想着，时晏就有些不太能直视九暮了，要不是有那身谁也比不过的武艺，这小子怕是得被人坑死。
“所以彻王已经知道我家主子还活着了？”被嫌弃憨傻的九暮挠挠头，问出来心中疑惑。
红七穆然看向他，“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原本想着来的应该是皇上的某个心腹大人的，最有可能的便是陈虎——忠国公家的公子。
谁料一来就是最具有说服力的燕王殿下。
想来主人命不该绝，多谢娘娘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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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念叨着的时澈把最后一口烧鸡吃完，骨头扔在纸包内，“没胃口，不吃了。”
红三叹气，把刚晾好的甜茶递给时澈，“那属下将这些撤了。”
战场打扫干净，便又是没有食物的景象了。
除了……
在空气中暂时还未散尽的烧鸡香气。
“你帮我去给胡七传信了没，我要起兵……”
没说完就被红三一块糕点堵住了嘴，“这话说不得，您也不是这样的性子，抢东西归抢东西，别掀起更多的战火。”
老生常谈的调调了，以前娘娘就都是这么教育主人的，不管怎样要顾及些别人。
只是这教导，似乎没怎么入主人的心里。
“那你去杀了那苏承澜。”
“不行。”
时澈面目扭曲，“我又没叫你杀不想干的人，也没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母妃又没说不可以杀我讨厌的人……”
红三跪下请罪，“主人，不行！”
时澈眼角的泪都快落下来，仰起头往上看，语气委屈，“你们之前都听我的话的，为什么现在一个一个的，我才是你们的主人。”
那是因为您之前正常理智，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可自从被那奸人蛊惑、挑拨之后，您便不再是理智的您了。
红三也不说话。
时澈又隐隐有发狂的趋势，“你为什么也不说话?啊？”
手边随手放的便是茶杯，时澈拿起一个就砸到红三头上，好在那杯子够硬，又在地上打了好几个磕，也没碎。
“滚。”
红三没吭声，往窗户上走了。
一出去便看到蹲在窗角下的红一。
红三:“……”
红一:“……”
跃上隔壁的屋顶，红三才出声，“你记得给主人吃药，这段时日他情绪又有些失控得频繁了。”
“嗯，吃了。”声音照常难听。
……
那就这样吧……
转眼便来到了婚期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