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商刻羽抿着唇角，清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如春风化雨般生动，又像石上清泉般澄澈。
沈枕栖心下一软，语气柔和了些：“自己想。”
“嗯……”商刻羽仔细回忆着，小声试探道，“我不该连累你。”
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沈枕栖顿时面露不悦，眸中隐隐含着怒火。
商刻羽看着她铁青的脸，心中莫名一慌，眼见对方要起身离开，她连忙抓住了青色衣袖，却不小心扯动内伤，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咳咳咳……”
沈枕栖听着这个声音，心口好像被一只巨手紧握，说不清的疼痛在骨血中作祟。
“我并非药师，储物袋中亦没有伤药，我想先去找其余仙门弟子，你拉着我做甚？”
商刻羽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以为，你要走……”
沈枕栖静静站了几秒，莫名一笑：“你不是说女主和炮灰没好下场？我现在走，不正遂了你的愿。”
商刻羽愣住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茫茫然中，听到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不是她。”
“从你到落凡城盗宝那一刻开始，你就发现了异常，被饕餮重伤的那个晚上，你心里有了答案。”
“方寸棋盘中的生死顿悟，天骄大比上的默契合作，包括杀血鸦王……”
沈枕栖蓦地转过身，缓缓蹲下身子，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日在清平苑，你说你信我，为何现在又将我推开？”
“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你觉得我不能和你一同面对困难？”
商刻羽瘫坐在地上，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沈枕栖发颤的墨玉双眸，潮水般涌动的悲哀下隐隐藏了一丝狂乱。
“没有原因。”商刻羽声音干涩，在此慌乱之下，她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可以保持冷静。
“虽然你和广诚尊都是外来人，但你对我的好，我是能切身感受到的，怎会不相信你？”
“只是血鸦危机过于急迫，我实在没办法了，才会那样做。”
沈枕栖紧紧咬着下唇，内心深处涌起一丝恐惧和难过，低声呢喃：“我差一点就又失去你了。”
“什么……失去？”商刻羽脑中一片懵然，她扯了扯嘴角，笑着说，“不要咒我！我现在分明活得好好的！”
沈枕栖冷哼一声，将她受伤的手腕拉了过来，眼神触及到干涸的血口，心头一阵酸涩：“流了那么多血，是不是很疼？”
商刻羽眸光闪烁，故作轻松的摇了摇头：“能救大家，再疼也值得。”
“真是个傻子。”沈枕栖轻叹，一边运转灵力给她疗伤，一边说，“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不是彻底独立的，总要担负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真遭遇不测，你让……”沈枕栖似乎想到什么，话锋一转，继续说，“你让你师兄师姐作何感受？”
“又让我……如何自处……”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仅能听到点点蝉鸣。
商刻羽看着手腕上的血痕，认真的回应道：“我记住了。”
她抬起眼，清浅的双眸渐渐笼上了一层柔色，缓缓道，“是我不对，总是用自认为最好的办法去解决问题，忽视了身边人的感受。”
沈枕栖垂下眉眼，睫毛轻颤抖动，如泼墨山水般美丽，又带了种莫名的忧伤。
“下次不会这样了。”
沈枕栖瞪了她一眼：“你还想有下次？”
“不会了！”商刻羽眸中勾着笑，乖巧的伸出手，“我发誓！”
沈枕栖板着脸，秀眉眼尾被萤火染上淡淡的光彩：“勉为其难，信你一次。”
商刻羽舒了口气，笑意盈盈的，对上她的眼睛，柔声道：“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嗯。”
“你怎么不看我？”
“忙。”
“你明明就是还在生气！”
沈枕栖心中疑惑，挑眉看她：“怎么说？”
商刻羽闷声回答：“你……从来会不用这种冷淡的语气和我说话，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枕栖轻轻的瞥着她，阴阳怪气道：“我向来如此，一身杀戮之气，一张……冰块死人脸，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只对外人露出自己杀戮和冷漠的一面，对我却不这样，虽然偶尔会腹黑，让我无措，但总体还是好的。”
“照你这么说，我对你很独特了？”
商刻羽眉眼带笑，越说越得意：“肯定啊。”
沈枕栖微微一笑：“你也晓得我对你与众不同啊。”
商刻羽点头：“自然晓得。”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这样做？”
沈枕栖歪着脑袋看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眉目间似有秋波流动。
“不说。”
商刻羽扬了扬下巴，两颊惹上绯色像沾了晨露的桃花，娇哼道，“有些人一肚子坏水，我才不上当呢。”
“好，不上当。”
沈枕栖敛眉一笑，用生命法则继续帮她愈合伤口，想到某件事，问，“你说的广诚尊也是外来人，是怎么一回事？”
“这要从我被饕餮重伤后说起……”
商刻羽正了正神色，将那夜自己的所见所闻，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那个藏于白光之下的人，广诚尊叫他主上。”
“什么？”沈枕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语气明显的惊讶，“广诚尊会叫他主上……”
难道这个白光之下的人，就是宋莲生的老师吗？
可上次来取蚀心珠的，是一个黑袍男子。
沈枕栖又问：“那道白光，你还有印象吗？”
商刻羽点了点头，回忆道：“很圣洁，很强大，我甚至……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沈枕栖默默的听着她的感受，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能让商刻羽感觉到亲切的圣洁能量，只会是来自那个地方。
广诚尊虽然也是来自那里，但他身上是断然不会有这种力量的，所以拿蚀心珠的黑袍人和那白光之下的人不是同一个。
或许，广诚尊就是那个黑袍人，他才是宋莲生的老师。
至于那抹白光，能被广诚尊称之为主上，就只能是……他了。
沈枕栖黑眸深沉，渐渐弥漫起一层薄薄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