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是突然昏迷的，浑身上下起了片片红疹子，气息是有的，只是很微弱。皇后很焦急，皇帝的步子踱得十分凌乱，显然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乔挽先是向帝后行了大礼，而后由康宁公主身边的姑姑领到床边，康宁公主与她虽未见过几次面，这个女孩子却给她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人不但活泼又很善良。那个时候乔挽就在想同是皇帝所生的子女差别怎会如此之大？太子的眼神就极其阴郁，而见到康宁就仿佛见到了阳光。
    哎，万万没想到，皇家大戏狗血剧情竟然比小说里写得还要夸张，亲兄妹竟然能苟合到一处，而且皇帝好像还明明知道自己的头上绿光一片。
    心内不住地腹诽，她轻轻坐到榻前，捞过康宁公主的手腕查了起来。中医看脉相，但乔挽的经验是千百年医学的发展而得来的精华，学了多年的医，这些前辈们总结的经验也已经够她在现在这个时代横行一世了。
    她仔细地查了查康宁公主的皮肤，起了片片类似于荨麻疹状的风团，一片片发红甚至有的已变为苍白色且压之不褪色。
    趴在康宁嘴边听了听她的喘息，呼吸不是微弱，而是困难。有隐隐的嘶哑。仅凭上面这些，乔挽就可以判定这是典型的严重过敏，可导致血管受损，引起皮肤缺血，个别会有晕倒的现象。
    “公主的吃喝一直是由谁负责的，可以请过来问话吗？”乔挽抬眼问姑姑。
    姑姑福身一礼：“公主自幼身子弱，自从断奶后就一直由我亲自打理的。”
    “那好，正好有几句话我要问问姑姑。公主从小到大可否起过类似这样的红疹，没有这种严重的也算？”
    “有过，那还是五六岁时，公主说身上痒，我检查后发现就起了这种一片片的红疹子。因为这个疹子在小孩子里也是常见，都说是风扑到了，一会儿就下去了。”
    姑姑细细地回忆着，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此次公主说身上痒，我就发现与幼时起的类似，但她痒得厉害，就直接找了太医来诊治了。时间虽说很短，公主就说困了要睡觉，躺下后就这样了。”
    眼泪顺着姑姑的眼睛就滚落下来：“都说乔神医手段高明，一定要救救公主啊。”
    “姑姑不必担心，在身上起了这些疹子之前公主去了哪里，是谁跟着的？”
    “是我。”
    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虽然有些害怕，但她的头脑还是清晰的：“万相曾经答应给公主一块砚台，昨日听说万相去了御书房，公主就在御书房外的百合园前守着。站了有半炷香的功夫才见到万相从御书房出来。两人说了几句话而已，万相说来得匆忙未带砚台来，说是次日送来。只有这些。”
    她的声音微抖，乔挽了然，但却仍深深地看她一眼说：“仔细想想，有没有落下的细节。”
    小宫女左右晃了晃头，笃定地点头说：“没有了，然后公主就有些失落，就回来了。”
    这种过敏症状，是天生的。周铄天若说是因万相导致的，极有可能是主观因素占据了主导的原因。
    这个绝不是周铄天医术问题，毕竟这个时代的总体医疗情况便是如此。她也不过是投机取巧占了先机而已，她若是说出来“过敏源”这个词儿，恐怕不但没人懂，又得磨破嘴皮子解释这些现代社会才有的东西。
    严重的过敏是可以导致昏迷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其苏醒。
    “把这个加水煎开，先给公主服下。”她取出一包药，递给姑姑。
    姑姑依言去做了，而后乔挽起身走到皇后身边，深深福了一礼：“康宁公主无碍的，皇后娘娘还是先以凤体为重。但若是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为了绝掉后患，臣女可以为公主施一个小小的手术，可以绝后患。”
    “手术？”皇后的心又悬了起来，是要剖腹的那种手术？太可怕了吧。
    皇后的脸刹时变得苍白，外间的皇帝闻言也走了进来。乔挽又给皇帝说了一遍。
    本身体质就弱，又一直养在温室里，大半夜站在百合园里，而且有过过敏史，但随着年龄增长，再加以药物辅助，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改善。
    反正也没人懂，保持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好了。
    她清了清嗓子：“公主年岁尚轻，有些病症拖不得。”
    “只要能治好康宁的病，手术又有何妨？”皇帝看着焦虑不安的皇后，冷声说。
    皇后一见皇帝说话声音冷硬，急忙起身福礼：“圣上说得是，只要治好公主的病，妾身也是安心。”
    皇帝眼睛看向乔挽：“那就手术。”
    果真有君王风范，丝毫没有犹豫。
    “手术不大，但唯一就怕失血过多有危险，就是需要一个血型与之相配的兄弟姐妹，若是血液不足可以为其供血就行。”
    乔挽目光淡定，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很有医者的风骨。
    微微眯起眼，皇帝好像在一一思索着他的几个儿女，见他思绪有些松动，乔挽趁热打铁：“众位皇子公主中最好选成年的，年岁尚小的也不适合，对双方都不太好。”
    五皇子十二岁，六皇子才八岁，不能选。众位公主中康宁是长公主，其余几位公主也都不过十二三岁。
    若能提到成年的，也就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了，但他们因种种错处已被废弃，而且早已经离京，分别在两个边境小城驻守。
    太子？
    “让太子和万太儒到御书房来。”皇帝沉默许久，终于沉声吩咐下去。
    御书房里，李文忠面色凝重地透过屏风缝盯着太子与万太儒，之前一直有人说太子长得像舅父，这也不奇怪，随娘舅长相也是十分正常的。
    可如今看在李文忠眼里，他就已经觉得眼睛里进了沙子一样，又干又涩。辣眼睛啊，皇帝的心事只与他说，他跟了皇帝一辈子了，也深深理解皇帝的选择，一切都是为了大魏不落入万家的手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