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流出眼泪，快速擦掉，声音有些哽咽，拍着小夭的后背说：“一定也是这样为难。小夭，如果相柳在，他一定会希望你与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小夭再也压制不住，声泪俱下。
“可若是没了相柳，父王，我该怎么活下去。父王……”
两行滚烫的热泪如决堤的海，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葫芦和思瑶听到娘亲的哭声，小嘴一瘪，也哭起来，圆圆大大的眼睛里也盛满泪水，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
圆圆耳力好，她听得很清楚，相柳出事了，主人很难过。
北渊暗海很危险，毛球和鬼方氏的人去了那里。
毛球可能也回不来了，圆圆哭的更大声。
以前她是九天玄鸟，主人让她去哪里就去哪里，主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猎杀过野兽，和坏人打过架。
看到过鲜红色的血液喷洒，在她的眼里不过是寻常事，不值得怀念。
但她跟着主人去了海岛，又来到清水镇，每日带娃吃东西。毛球做的饭好吃，葫芦和思瑶很可爱。
她就带着孩子们玩闹，或在小院里扑腾翅膀，或是荡秋千，看日升日落，等毛球做好香喷喷的饭菜。
看主人和相柳眉目传情，恩恩爱爱。
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为何相柳大人回不来了，为何毛球也回不来了，为何主人一定要在失去挚爱还是失去孩子中做选择？
为何她的心这么痛？
孩子稚嫩的哭声最让人心疼，小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硬生生忍住，擦掉眼泪，勉强挤出笑容。
红红的眼睛像兔子。
“圆圆，葫芦，思瑶，不哭。”
小夭强忍着眼泪掉下来的冲动，少昊站在原地抹眼泪。
圆圆用力的吸鼻子，声音断断续续。
“毛球说一定会和相柳大人一起回来，毛球每次说话都算数，他这次一定会和相柳大人一起回来。”
呜呜呜，圆圆又哭起来。
小夭的眼泪不禁落下，擦去圆圆的眼泪。
“对，毛球和相柳一定……”
强压下去的情绪爆发，小夭说不下去，声音哽咽，又硬生生的压下去。
“他们一定会回来。”
为母则刚，小夭不能哭，现在这个家只能依靠她。
她擦掉眼泪，抱起葫芦和思瑶，变戏法哄孩子们开心。
苗圃站在外面，不敢大声哭，拿着帕子捂着脸，哭得压抑。
肚子一阵抽疼，她抚摸着肚子，不敢再哭，王姬说有了身孕以后要当心身子。
左耳和毛球一同去寻相柳大人。若是左耳回不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左耳最后的骨血。
苗圃不敢再往下想，站在门口许久，没有勇气去见小夭。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哭，犹豫一会伤心离开。
天色彻底暗下来，小夭安抚两个孩子睡下，葫芦长的越来越像相柳。
小夭心痛难以压抑，晚上什么都没有吃，怔怔的坐在榻边看两个孩子。
圆圆买来食物放在桌子上，她一口也没吃，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
小院安静的只剩下风声。
两棵桃树只剩光秃秃的树枝，粉色的桃花全部凋谢，纤细的枝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忽然响起敲门声，圆圆打开门。
玱玹、蓐收和阿念走进来，桌子上摆放的饭菜没有动，冒着浅淡的水汽。
小夭和圆圆眼睛红肿，眼神空洞。
阿念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凄苦，本以为姐姐和姐夫历经危难后，一定会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却没有想到出了魔神一事。
“姐姐，”阿念坐在小夭的身边，握着小夭的手，“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葫芦和思瑶我会带到小月顶抚养，爷爷可想他们两个了，我和爷爷一定能把葫芦和思瑶照顾的很好。”
阿念是第一个支持小夭去救相柳的人。
因为阿念曾经失去过挚爱，那种伤心欲绝的痛苦，只有她明白。
小夭不舍的看着葫芦和思瑶。
“若是我和相柳都回不来了，葫芦和思瑶以后会不会怪我？”
玱玹心中一颤，想起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戕的场景，声音在发抖。
“小夭，我已经吩咐灵气高强的人炼化宝物，还需两日就能好，到时送给你，你带着它去找相柳。”
蓐收也说：“大王姬，这次多亏相柳救了我和将士们，你若是去，我同你一起去。”
阿念垂下头，心中难过。
以前她一心扑在玱玹身上， 忽略了亲情，如今她放弃爱玱玹，想要和亲人好好团聚生活，却不能了。
小夭摇头道：“多谢你们的好意。”又看向葫芦和思瑶。
两个孩子哭过，虽然擦掉泪痕，但眼睑有点红肿。
小夭爱怜的抚摸他们红肿的眼睑，自然流露出的温柔让在场的人动容。
“他们以后会怨恨我的吧？”
她经历过，玱玹也经历过，他们都怨恨过自己的母亲，为何抛下他们。
阿念最能明白作为母亲的不舍，心中绞痛，握住小夭的手说：“姐姐，我会告诉他们，他们的娘亲很爱他们，他们的父母很爱他们，他们会明白的。我会像照顾伯怀一样照顾他们，还有爷爷，一定会照看好他们。”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你无法救回相柳，能不能活着回来？”
阿念鼻头发酸，双手握住小夭的手，满脸祈求。
“姐姐，你答应我。我不想失去你。”
阿念哽咽，声音颤抖。
小夭抚摸阿念的头，眼角含着泪。
“好，我答应你。若是姐姐食言了，麻烦你照顾好葫芦和思瑶。告诉他们，他们的父母很爱他们。葫芦是我和相柳定情的葫芦湖，那夜相柳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在湖面上看月亮，那是我几百年来看过的最好看的月亮。相柳也是我几百年看过的最好看的人。”
小夭温柔平静的笑着，继续说。
“思瑶是思念皓翎玖瑶，是相柳起的名字。”
阿念抱着小夭痛哭起来，小夭平静的拍着阿念的后背。
“阿念，一定要让葫芦和思瑶知道，他们的父母真的很爱很爱他们。”
蓐收和玱玹都红了眼眶，圆圆哭着跑出去，躲在灶间里哭。
想起毛球，心口好难受。
做人的时候快乐真的很快乐，难过的时候真的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