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字。
    思，从囟所想，从心所虑。
    “思？”
    音律院副院长徐若谷难以置信。
    “囟”，脑也。
    “心”，脏也。
    妥妥的“人和”之字。
    最关键的，是“思”字很泛——气象极大！
    儒修修音律本就难以修出本命字，就算修出也容易偏颇，如“爱、喜”相近，“恨憎”相近。
    而“思”与“情”则相对中正，包含正反两个甚至多个方面。
    气象自然就大！
    气象大也就意味着本命字的神通威力就大，蕴含的神通数量也就越多。
    为何许堃能以八品终日与院长魏群插科打诨？
    除了因为他的“墨”字那恶心人至极的神通外，更因为“墨”字气象之大，可以针对的与“墨”有关的诸多存在。
    以徐若谷从某人那里听来的信息，若许堃将来成圣，他甚至能以一己之力以“墨”字抹除他人的本命字！
    按照现有的本命字神通发掘方向来推断，“思”字的神通定然是能够影响、左右他人思虑、情绪。
    一个方向指向脑，一个方向指向心。
    若无意外，棠溪墨修出的“思”字最少有两……不，两个本命神通。
    “一指脑，一指心，难怪刚修成，就能以五品修为让叶夫子沉湎其中。”
    魏群轻轻点头，面露赞赏。
    许堃嘴唇翕动，不知说些什么。
    远门满眼茫然的齐辰在三息之后悠悠醒转。
    旁边的孟浩比他慢了三息。
    “先生！”
    齐辰拱手。
    许堃这才低声问了一句：“跟你有关？”
    齐辰一眼瞥见周围出现好些个认识的，不认识的，没直接回答，眨了眨眼。
    许堃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有功有劳就直说嘛！”
    齐辰这才腼腆一笑，应下这件大功劳。
    一旁孟浩神色复杂。
    在此之前他早就打听清楚了，自己修为五品，棠溪夫子也是五品。
    境界、年龄相仿，自己天赋还行，也没什么恶习，家境也还不错……
    只待时机合适，就向棠溪夫子表明心迹。
    如今看来，这些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自始至终，自己都没跟棠溪夫子说上过几句话。
    之前的偶遇，棠溪夫子看他的眼神也不过是夫子看待学子，说话的口气也是夫子对学子。
    自己竟从未了解过对方。
    不似齐辰，只是见过两面，就能凭借两首诗洞悉棠溪夫子的内心，甚至写出与她心境无比契合的古诗，助其修出本命字。
    两相比较，自己什么也帮不到棠溪夫子。
    反倒是齐辰……
    孟浩一阵怅惘，只觉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丢了。
    “好难受啊……”
    孟浩悄然摇头，最后瞥了一眼棠溪夫子，算是“告别”吧。
    不想这一眼恰好看到棠溪夫子美眸顾盼，扑闪着大眼睛如精灵般飘然走来。
    “棠……”
    孟浩刚要开口就发现棠溪墨走向的是齐辰……
    “我……”
    孟浩悄然往往旁边挪了挪步，瞥向院内的一株遒劲古松。
    “要是躲在古松底下，也就不至于如此窘迫了。”
    ……
    随着棠溪墨动身，古琴长鸣之声、漫天由浩然气化作的音符随即消散。
    棠溪墨冲齐辰拱手欠身：“多谢！”
    齐辰赶忙还礼：“棠溪夫子客气了，这都是……”
    他忽觉耳畔有人低语，赫然是许堃的声音，马上改为微笑，“这都是棠溪夫子厚积薄发，学生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棠溪墨明眸如星，笑靥如花，摇头道：“厚积薄发也好，恰逢其会也罢。
    若无《葬花吟》与《关雎》，再过几十年，我也未必能修出本命字。
    你受我这一礼，是应该的。”
    说着她再次欠身，一揖到底。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你助我修出本命字，可谓我师！”
    这一礼直接让后来的几个夫子、院长看懵了。
    他们离得远，没听清棠溪墨说什么，只看到她行礼了。
    什么情况？
    夫子给学子行礼致谢？
    那个学子是……
    “我想起来了！”
    有人面露恍然，与旁人低声言语几声，众人愈发不可思议，转而看向齐辰身旁的许堃。
    多年不收弟子只授业的许堃，如今竟动了收徒的心思了！
    众人满心疑惑，仔细回想刚得到的消息：
    两篇诗文并列月旦评榜甲、设局与上千人当场赌诗、音律院三夫子私下相邀……
    三件事虽然不小，在此之前却无法引起他们的重视。
    毕竟他们已经成了夫子，眼界、修为、才学都到了一定高度。
    毕竟偌大一个云梦书院，随便弄个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关注的事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一些个头脑机灵的学子，引起夫子注意也是常有的事。
    这么小的三件事跟许堃的亲传弟子联系在一起，就显得极不寻常了。
    “看情况，棠溪夫子修出本命字，与此子脱不开关系。他叫什么来着……齐辰？”
    “此子能诗文并列榜甲，让徐夫子她们相邀，定然是有真才实学！”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如何写出能让棠溪夫子修出本命字的诗文的？
    以音律修出本命字，难度之高，诸位心知肚明。”
    “……”
    众人议论自然都落在了院长魏群耳中。
    他看向齐辰，目光奇异。
    他与许堃私交甚密，自然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心生猜测：子章定然有事瞒着我没说！
    他心底已经打定主意，事后一定好好跟许堃商议一番，看看有无可能将齐辰收为自己弟子。
    毕竟还没官宣……
    “诸位，这是许某新收的弟子，齐辰。
    他也将是许某的关门弟子！
    若许某不在他身边，但有所需，还请诸位代为照拂一二。”
    “哗——”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即便他们才刚刚知道许堃要收齐辰弟子，可听到“关门弟子”四个字还是大吃一惊。
    “关门弟子”代表的意义可太不一样了。
    意味着齐辰之后，许堃再不收弟子了！
    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能让棠溪夫子修出本命字，才学自不必说。
    可才学只能说明治学天赋，修儒道未必能够登顶啊。
    除非……
    众人凝眸细细看向齐辰，甚至分出神识悄然探查。
    不明就里的齐辰瞬间察觉自己像是进了ct房。
    “有人在探查我？”
    他心底一凛，却发现体内龟壳连动都没动，仍旧静静悬浮。
    在此之前，许青、许堃都曾探查过他的情况，结果都是毫无异状。
    尤其是想到刚刚许堃的交代，又莫名心安起来。
    他心底明白，这些人看不出所以然！
    果不其然，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反倒是围观的众人面露疑惑，一个三品学子，平平无奇，为何能成为许夫子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