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孟浩失魂落魄,内心挣扎。
何昶已经慌了。
他小心挪到孟浩身边,低声提醒:“孟兄,孟兄?”
眼见喊他不顶用,何昶甚至推了孟浩一把,后者这才反应过来。
“何兄,”
孟浩不悦,“你干什么?”
“孟兄,你还愣着干什么,齐辰都动笔了,你可不能输!”
然而孟浩却似做了什么决定,将笔放在纸张上。
何昶瞬间愣了:“孟,孟兄,你这是做什么?”
众多学子乍闻何昶喝声,忍不住皱眉看向何、孟二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孟浩居然投笔了!
投笔认输了?
“这,这……”
何昶慌忙转身冲周围摆手:“诸位,孟兄这是放下笔思考……”
孟浩却直接打断他,直接说了三个字:“我输了。”
随即径直离开桌面。
“轰!”
何昶头脑轰鸣。
三局两胜,第一局孟浩还没动笔就认输?
他怒睁双眼瞪着孟浩,喝道:“你怎么能认输,大家选你出来应战,是要你扞卫我等荣誉,你竟然认输!”
不少学子也被这一声喝提醒,纷纷出言驳斥:“孟浩,我等跟着你赌齐辰输,你竟然投笔认输?”
“你是故意的?”
“可耻……”
孟浩则看向许青跟那两个公证的学子。
许青稍稍停手,低喝一声“安静”,这才提笔继续誊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辰还没写完呢!
于是纷纷改用目光狠狠瞪着孟浩,似要将其生吞活剥。
孟浩也不多说废话,一手取出数十枚灵气四溢的灵石,一手指了指桌子。
其意不言而喻——你行你上!
众学子瞬间哑火,看孟浩的目光不再凶狠。
他们心底清楚得很,若能胜过孟浩,何至于此时只是个看客?
孟浩又看向何昶,又指了指桌子。
何昶脸色难看至极。
他在此前已经放言不擅写诗,又怎会明知不敌而去自取其辱?
其实他不只是恼孟浩的不战而降,还担心自己的颜面尽失啊!
事到如今,谁都看出来了,齐辰确有才学,只怕写诗文比写长诗还要擅长。
何昶不想让自己于人前丢脸,却让齐辰声名鹊起。
然而此时此刻,他除了眼睁睁看着齐辰获胜,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何昶急了,不管许青提醒,抬手拿出更多灵石,放声喊道:“哪位兄台能上前写诗胜了齐辰,这些灵石便是他的了!”
“何昶!”
许青皱眉。
赵由忍不住怒喝:“无耻!”
众多学子也纷纷呵斥。
显然,他们对何昶的行为十分鄙视。
你有感悟的时候大家都自发护着你不受干扰,如今人家齐辰写文写出才气灌顶,你却接二连三大喊大叫,想要打断人家思路?
然而齐辰却在此时抬头笑道:“无妨,诸位有想试试的,大可以代孟兄写诗。”
说着话,他同时朝孟浩微笑点头。
拿得起,放得下,的确是磊落之人。
当然,客气归客气,他手中笔依旧没停。
甚至因为“分心”而没有刻意压制速度,导致行文速度变快,字迹也出现了楷中带行。
才气增加速度也如井喷一样变得更为迅猛。
齐辰心生明了,原来要想才气变化,还需与之相匹配的字体!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笔锋一转,改楷为行,才气果然从波浪翻滚化作波涛汹涌。
恰如酒到酣时不拘小节,行止也有朦胧醉态。
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这是被激怒了,以才气反击?
一心二用不说,还能让才气如此汹涌浓郁!
不少人意味深长地看向何昶,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自己输个三五两银子不打紧,要紧的是何昶。
看这情形,是要既输面子,又输里子。
且齐辰每多写一句,都像是将何昶按在人前脱一件衣服。
反倒是原本跟齐辰对赌写诗的孟浩,居然被人自动忽略了!
何昶面色苍白,只觉度日如年。
事到如今,他已然猜到,在齐辰面前,所谓三局两胜,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别的不说,就眼下这首长诗引来的才气,何昶到现在都没写出来过!
这还怎么比?
终于,许青在写完“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之后停笔。
再看齐辰,也已经提笔写上五个字:春江、花、月夜。
众多学子神色不一。
或面露陶醉,流连其中。
或意犹未尽,悠悠一叹。
或面露惊喜,目光闪烁。
诗到此处结束,恰似一场酩酊大醉之后的酣畅淋漓,又似乘兴而去,乘兴而归的尽兴游赏。
月下春江,江上月光,花下游郎,明朗又朦胧,瑰丽奇艳。
通篇句子恣意畅快,无一句不见惊艳,无一句不显才思。
诗、景、情、意,虚实相交,如梦似幻。
细细想来,“春江花月夜”五字竟也精妙绝伦!
只此一首,此后文人墨客再遇月吟诗,再不复长诗!
便是写诗,只怕更要斟酌。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一件事——这首诗前无古人!
月旦评榜前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之后,不知是谁说出一句:“就这首诗,下月月旦评还该列在榜甲。”
此言一出,立马获得旁人认同:“不错,当列在榜甲。”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诗若不是在榜甲,谁还会信月旦评?”
“呵,人家《正气歌》就放在上面,你们不照样怀疑?”
“你放屁,我只是怀疑非本人,什么时候说过诗不是他本人写的了?”
“好了,真相了,对齐辰的误会解开了。”
“……”
“早呢,不还有两场没有比?”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看向出口之人。
那人意识到问题所在,瞬间慌了,忍不住辩解:“你,你们怎么这样,你们可是下注齐辰会输的啊!”
学子们怒了:“呸,我等下注不过是为了请出齐兄,哪个真正怀疑他了?”
“齐兄一看就是醉心读书修儒之人,若不用些偏门,他怎肯出面?”
“看他说话行事,真有我儒家君子飞扬之风!当为我辈楷模!”
“我等怎会因为区区三五两银子违背良心诋毁他人?”
“……”
“呸,这等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惜污人名誉之人,吾羞与之为伍!”
一旁赵由、路甲是听傻了,也看傻了。
还可以这样?
输了钱,还替赢家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