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雄县城门外。
    又一个巫妖带着两三百的妖蛮战士奔来。
    带路的，赫然是几个穿着大虞南域戍边营甲胄的兵卒。
    还没到城门跟前，巫妖就催促带路的兵卒：“怎么回事，有你们戍边营的人带着，到现在还没拿下南雄？”
    一个兵卒回答：“我们一直跟着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几个去看看怎么回事，弄清楚了赶紧回来！”
    兵卒们对视一眼，纷纷要走。
    “等等，你，你，还有你，留下。你们几个去就行了。”
    被强留下的几个兵卒一脸不甘，却又无奈，低头咬牙。
    探听消息的几个兵卒还没走多远，又忽然张慌失措往回奔。
    几人纷纷大呼：“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也是才回来。”
    “我们跟你们是一起的！”
    “别杀我！”
    “啊——”
    巫妖勃然大怒：“你们几个，找死……阿奇拉，你这是怎么了？
    朵嘎，你的兽骨杖呢？”
    “是玛乌力！”
    “玛乌力，快，回去禀报巫祝，南雄城内有六品以上的大儒！”
    “卑鄙的大虞蛮子，故意引我们入城。
    黑尔霸、阿西马都没逃出来。”
    “这是个圈套！”
    “圈套！”
    巫妖玛乌力惊了，目光随即转向几个戍边营兵卒的身上，杀机不加掩饰：“我早说过，这些大虞蛮子不可信！
    怎么会那么巧韩寔就出现在戍边营，那么巧就被你们发现了！
    愚蠢，愚蠢！”
    玛乌力怒吼连连，兽骨杖接连挥舞两下，一道道笼罩在黑雾中的邪祟瞬间将兵卒吞没。
    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三个巫妖跟众多妖蛮却无动于衷。
    玛乌力随即招手化出一只乌鸦，取下一枚小小骨笛，对着里面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封好之后，将其塞在鸟爪上的小管内，这才松手放飞。
    乌鸦振翅离去，迅如飞箭。
    玛乌力这才看向南雄城，阔步走去。
    阿奇拉跟朵嘎纷纷赶忙拦下：“玛乌力，你不能去！”
    “为什么？”
    “虽然你是七品，但那人的实力还在你之上！”
    “在我之上？”
    二人于是心有余悸地将自身经历说了一遍。
    玛乌力听完，目中露出惊容。
    “他是一个修出本命字的大儒？”
    “是的，肯定是蛮子里的某个八品大儒。他刚开始还卑鄙地装作需要被人保护，可当韩寔出现后，他连想都没想，提笔就写了字。
    那字就引来了克制我们鬼兵的浩然气。
    黑尔霸一个照面就死了，阿西马断了一条腿……儒修的杀人手段太诡异了！
    他只是写了一个字，就，就把我们带去的战士全杀了！”
    阿奇拉不住摇头。
    一旁的朵嘎也浑身哆嗦。
    在黑尔霸说出“诡异”二字后，他忍不住连连点头：“就一个字啊，差点连我们也杀了……太诡异了！”
    玛乌力看着两个同族吓成这个样子，忍不住上前“啪啪啪”一人给了两巴掌。
    “闭嘴！要论诡异，他们怎能跟我们相比？
    你们是可是妖蛮的巫妖，被区区大虞蛮子吓成这样。
    你们都这么害怕，还怎么带领蛮兵拿下南雄，攻取大虞？”
    二人被打，不敢有任何意见，瑟瑟发抖。
    玛乌力看向南雄城，没有再坚持。
    他本来就对这次冒然进攻南雄存疑，如今听到阿奇拉二人这么一说，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更确定了几分。
    真要是城里有八品大儒的话，大虞就违背了妖、人两族的约定。
    到时候妖蛮就可以出动真正的大妖、巫祝了！
    他回头看向苍云山方向。
    以信使的速度，相信巫祝大人在天亮之前应该能够赶到。
    ……
    夜空中。
    一只乌鸦飞掠如箭。
    掠过丛林，翻过苍云山，穿过大片迷雾鬼林，最后落在一处大湖的湖心岛上。
    岛上雕栏玉砌，廊廷回还，一派大虞江南园林风光。
    乌鸦飞到此地上空后，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笔直坠落。
    下降的时候身上羽毛片片掉落，还未落地便被焚烧殆尽。
    到最后连乌鸦也被烧没了，只剩一个骨笛。
    骨笛悬于空中，呜呜作响，赫然是玛乌力说话的声音。
    园林内外一片平静，毫无异状。
    直到骨笛声音响完，“嘭”的一声炸裂，这才有一个身披七星大氅的健硕老人出现。
    他手持一柄虎头骨杖，目中闪着黄褐色的精光。
    这目光如烈火，如赤阳。
    即便是月华跟湖光与之相比，似都黯淡了几分。
    “人族蛮子，竟敢背弃盟约，出动六品之上的儒修？
    不可原谅！”
    老人怒吼一声，声震山野。
    下一刻，他化作一道狂风离开。
    ……
    云梦书院。
    许堃看着月华西坠，大袖一卷，裹起正在画工笔画的许青。
    “走！”
    “喂喂，老许，天还没亮，你急什么？”
    “老夫等不及了，万一宝贝徒弟被别人抢走就麻烦了！”
    “他就在南雄，除了我们云梦书院，谁能抢走他？
    不是我说你，老许，多大的人了，做事能不能稳重一些。”
    “不，人说拜师收徒心要诚，弟子心要诚，我这当先生的也不能差事了。”
    许堃兴奋搓手，“现在天还没亮，他肯定还在睡觉。
    等他醒来一睁眼，豁，仙风道骨、英俊儒雅的先生就出现在他面前了，你说他会不会很感动？”
    许青使劲拍了他的手，这才得以大口喘气：“感动不感动的我不知道，但你这么去，没准人家把你当成江湖骗子。”
    “放屁，你见过有我这样的江湖骗子？”
    许青点头：“也是，骗子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许堃懒得与他废话，只是祭出一艘比许青昨天用的大了几倍不止的鸢舟。
    许青眯眼，“老家伙挺舍得啊，为了收徒弟，把你的私人鸢舟都用上了！”
    鸢舟按飞行速度、续航时长、飞行距离可分天地玄黄四等。
    标准都是墨家定的，儒家只管用，不管这些奇技淫巧的玩意。
    但可以确定的是，最差的玄字号鸢舟也要比最好的黄字号鸢舟。
    而且是全方位碾压的那种。
    同理，徐老头这艘品秩达到天字号中品的私藏鸢舟，是肯定要好过他的玄字号上等鸢舟的。
    这玩意，整个云梦书院就一艘，就是许堃手里这艘。
    其他的，整个儒家书院加一起不超过二十艘！
    这鸢舟，还是那种有灵石都未必能买得到的！
    外界都有传闻，说书艺院许堃富可开宗立派，再办一个书院的。
    但究竟怎么个富法，一直没人真正了解。
    但长期跟许老头打交道的许青却得知其中一二。
    传言不实！
    许老头哪有那么穷？
    他至少能办两座书院……
    许堃哈哈笑道：“老夫对你这个招徒弟的人都舍得下本钱，对自己徒弟就更不能抠搜的了。
    他可是我的关门弟子！”
    许青抿了抿嘴，咽了一口唾沫。
    “老许，介不介意多收一个关门弟子？
    好事成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