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之去而复返。
恰逢韩寔与许青出门。
“县主,许夫子。”
“行之,怎么说。”
“齐家同意您的提议了!”
许青皱眉,看向韩寔的目光略带不善,“嗯?”
韩寔出声提醒:“君子一言。”
许青冷哼一声:“法家事功,算计人心,果然小道!”
韩寔拱手笑道:“文白兄,我是枯井里摸爬滚打惯了的,眼窝子浅,别跟我一般见识。”
许青诧异,能让韩寔如此的情况可不多见。
他顿时来了兴趣:“走,去看看!”
宋行之犹豫再三还是将许青拦下:“许夫子,齐家说要先跟我商量商量?”
“跟你商量什么?”
韩寔一把拨开宋行之的手,“你那是去跟人商量事的?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宋行之正色道:“韩县主慎言,宋某不是那样的人!”
许青忍不住问了一句,“哪样的人?”
“惦记人家媳妇的人。”
“哦?”
“许夫子!”
“咳咳。”
许青摆手,“我只要见写出诗文之人,至于行之兄想要见谁,还请自便。
夫子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宋行之暗暗攥拳,读书人歪理就是多。
韩寔笑着加了一句:“文白兄的意思很明白,到时候他会选择性地看,听。
不该看的看不到,不该听的也听不到。”
许青呵呵一笑。
法家想法是真脏啊。
宋行之无可奈何。
一个是法家,一个是儒家,都善言辞辩论。
只有自己是农家,吃了没学问的亏。
他索性垂首转脸,伸手示意:“两位随我来。”
……
齐家院内。
齐辰在机关人的搀扶下坐在了院内的藤椅上,翻看白柔带回来的第一摞书。
按他的要求,白柔买回来的书涉及诸多方面。
杂书有《九州山河通考》、《百家记》、《山盟海誓》等。
书中涉及的是此方世界的九州,分别是:
东方青州、扬州。
南方楚州、海州。
西方的秦州、甘州。
北方的幽州、云州。
加上一个占据最为广袤土地的中州。
诸子百家有儒家、道家、兵家、法家、墨家、阴阳家、农家等。
至于《山盟海誓》看上去是男女之事,实则一点关系也无。
上面将修行中人列为“山上”人,凡俗之人为“山下”人。
山上、山下之间有诸多“约定”,如山上人不得轻易以道法攻击山下人,不得在山下世界滥造杀孽,山下王朝的皇帝坐朝不得超过甲子,皇帝修道百年之后必须上山等等。
否则任何山上人都可对违反“约定”之人出手。
《山盟海誓》从理论上保证了山下人的安全。
至于是否有人暗中违反不被发现,那就不得而知了。
儒家经典有《学宫历代祭酒文集》、《亚圣文集》、《礼圣释礼》、《楚州三院院长文集》等等。
大致相当于前世的唐宋八大家文集、四书五经、礼记等经典。
其中精义有诸多相通之处,内容也不尽相同。
对于杂书,齐辰只是大致浏览了一下,做到心中有数。
而这些儒家经典要义却自我要求务必记下。
原因也很简单。
只因儒家治学修道,往往都需要引经据典。
只要能做到这地步,即便修道不成,在儒家也能混得如鱼得水。
进哪山唱哪歌,看菜下饭,穿越前的齐辰都是吃过这方面亏的。
易地而处,无人知道自己根底,身体又是辰弟的,圆滑也好,世故也罢,甚至腹黑都成,全无心理压力。
人活一世,总该不断改变、进步。
活两世,该如涅盘重生。
若还是因循守旧,不思进取,与蠢猪何异?
齐辰边看边记,发挥前世背书时养成的特长跟方法,不住翻页。
这让在暗中悄摸观察的白柔喜上眉梢,忍不住快步回房向齐霖报喜:“时雨,辰儿果然是读书种子!”
她将院内所见一切告诉齐霖,喜得齐霖眉飞色舞,拍床大笑:“我老齐家祖坟冒青烟了!”
白柔也点头认可:“你老齐家列祖列宗得谢我这个媳妇!”
“是是,夫人说的极是。”
……
院内,齐辰还在看书,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这个世界的“汁水”。
西厢房一片狼藉,波及到了院内。
这还只是五品跟六品修士之间的随手一击。
若是二人倾力破坏,或是高品修士出手,别说一个西厢房了,就算整个齐家,乃至南雄都得遭殃。
也亏得有《山盟海誓》的约束。
机关人忽然开口:“主人,有客来访。”
“主人,有客来访!”
“嗯?”
齐辰赶忙冲里屋喊道,“娘,前门来人了!”
白柔匆匆而出,又快步回来,身后跟着三人。
韩寔、宋行之,以及一个白面短髭的中年。
虽不知他具体身份,但从其穿着、气度上来看,当是儒家中人。
再看他与韩寔并行,身份或实力应与韩寔相当。
最不济,与韩寔也是旧识。
至于对方的来意,齐辰也猜出大概。
白柔还没到他跟前便出声提醒:“辰儿,韩县主跟书院的许夫子来看你了,还有你宋叔叔。”
齐辰于藤椅“挣扎”了一下,欠身拱手:“见过韩县主,见过许夫子,宋叔叔。
小子受伤,不能全礼,还请见谅。”
韩寔上前一步,轻拍齐辰胳膊:“无妨,坐着就好。”
他转向许青,伸手准备介绍,却被许青打断,自己介绍起来。
“我名许青,从云梦书院而来。”
顿了顿,许青微笑道,“原本我是受公简兄相邀,给你驱邪。
没想到慢了一步,你竟自己痊愈了。”
齐辰欠身:“让韩县主费心,小子感激不尽。
害许夫子白走一趟,实在惭愧。”
许青目中泛起惊异。
来时路上,韩寔已经跟他说的明白,他要见的齐辰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齐家的种种情况,少年十七年的大致经历,他都已经知晓。
可以确定,少年此前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真要说特殊,不过是父亲是官家司农属的一名司农吏。
母亲白柔,走的乃是农家里的一支偏门——织造。
这种情况,对许青来说,平凡如山下百姓。
这样家庭,竟有如此气度、谈吐的孩子?
当真不是某位儒家圣贤的转世?
只是看他身边放的书,又分明是些儒家初入门的人才会不择肥瘦选的。
无脉络,无传承。
眼前少年,真的是写出那首无名诗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