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西厢房内。
“你想有什么样的本命字神通,就要从本源入手。
这一点,说到底跟别家修士发掘本命神通没多大区别。
如兵家修士的本命神兵,农家修士修节气令,我医家修士修的药方。”
“修药方?”
李药师笑道:“儒家修士修本命字是化繁为简,在这一点上我医家却是要不断增加。
医家若成圣,可炼山河、天地于一炉……”
齐辰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了。
他发现聊了这么大会,李药师嘴里说来说去就是“入道”、“本源”之类的词。
听上去很高大上,实际上跟三岁幼童说自己有很多好朋友一样。
然而李药师却似好为人师,竟主动提议:“这样,齐辰,若你愿意,不妨将本命字气象显化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怎么说,我也活了近百年,就算没经历过,听也听过不少东西的。”
齐辰抿了抿嘴,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乌龟活得久,一代能送走三代,也不见得懂得就多。
尤其是他已经知道了本命字事涉机密,轻易不得让人知道。
若被有心人针对,麻烦不小。
只是李药师如此热情,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拒绝。
恰在此时,白柔声音从外面传出:“辰儿,韩县主要见你。”
“韩县主?”
李药师皱眉,“他怎么又来了?”
白柔微笑道:“他跟行之一起来的。”
嗯?
齐辰颇为奇怪。
先前李药师跟韩寔在一起时,李药师对韩寔态度可谓亲和,怎么一瞬间他怎么感觉到了排斥?
正说着,韩寔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李药师辛苦。”
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药师,此番时雨兄跟齐辰能醒来,多亏了你,请受我一拜!”
说着,来人径直冲李药师躬身一礼。
李药师含笑摆手。
齐辰不由皱眉,宋行之?
只见他面庞略黑,五官周正,目光沉稳,看上去像是个老实人。
不对啊,先前自己还未苏醒时,分明听娘亲说宋行之是个色胚,害她崩溃差点杀了自己儿子……
怎么眼下看宋行之行礼满脸诚意,心悦诚服,不像作假的样子。
再看白柔,脸上分明也没有厌恶。
难道是他们都善于隐藏自己心底的想法?
这也太能装了吧!
齐辰在心底提醒自己,这个宋行之就是个人面兽心、爱嫂子的垃圾,千万不能被他的表象欺骗了。
“辰儿,还冷着干什么,不与宋叔叔见礼?”
“宋叔叔。”
齐辰欠身。
宋行之赶忙伸手接住齐辰,顺势往自己跟前拉了一把,“太好了,你跟时雨兄都没事,先前可把我吓死了!”
齐辰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实在不见外,竟牢牢抓住他的手腕,难以挣脱。
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宋行之就算想有什么不轨举动也要掂量。
他回了句“让宋叔叔挂心了”,便不再多说,心底想的却是“装,继续装”。
韩寔拊掌笑道:“怎么样,行之兄,我说时雨跟齐辰已经好了,你还不信,现在可放心了?”
“放心了,放心了!”
“好了,”
韩寔忽然开口,“行之兄,说正事吧。”
“正事?”
几人疑惑。
宋行之点头,松开手,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我听闻时雨兄跟齐辰中了邪祟,有农家嫁接之术……”
齐辰不由皱眉。
这话谁说出去的,韩寔?
白柔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面带征询看向韩寔。
韩寔点头:“是我说的。”
齐辰不由皱眉,这韩寔,是没脑子吗?
把对嫌疑人的怀疑说到了脸上,提前让他有准备,这得是多蠢的人才能……不对!
齐辰猛然回想起记忆中韩寔作为县主府多年,以其心计跟手段在南雄乃至楚州以南一带获得了“猾狼”的诨号。
意指韩寔其人“狡猾如狐,凶狠似狼”。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诨号。”
齐辰猛然想起这句华夏名句,心底一凛,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目光却在快速扫视场中几人的神色。
他尤为在意的是宋行之,其次是韩寔,最后才是李药师。
甚至就连白柔,他也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
倒不是他怀疑自己的娘会对他下手,而是白柔的反应可以作为判断他人反应真假的依据。
“宋行之脸上义愤填膺,韩寔在……看李药师。
李药师?”
齐辰下意识看了李药师一眼,看到的不是震惊,不是疑惑,而是……怒意!
他怒什么?
“宋某是司农属的人,农法平平,做不得时雨兄这样的行雨吏,只能以培植谷物、草木为计,会嫁接之术正常。
且时雨兄重伤之后我来了多次,亦有染指兄嫂的嫌疑……”
说到这里,他朝白柔躬身一礼,“宋某就此事向嫂子道歉。”
出乎意料,听了这话的白柔反应居然没有多大,只是面露思索,连一句话也没回应。
宋行之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当然,宋某有嫌疑,贺成也有嫌疑。
他是行雨副使,又跟时雨兄同年,考校之后时雨兄为正,他为副。
除非出现意外,否则只要再南雄,时雨兄一直为正吏,他为副吏……”
齐辰皱眉,若有所思。
李药师忍不住开口:“此乃老夫亲手为他们父子诊断所出结果,难道有误?”
“自然无误。”
宋行之笑道,“众所周知,农家修士于各家修士之中天资是最低的,一如百姓之中务农之人。
李药师,这等粗浅的关系连我这种修不出一道节气令的人都能看出来,您觉得呢?”
李药师皱眉看向韩寔。
韩寔摇头:“这不是我说的。”
自始至终,韩寔都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齐辰已然察觉出症结所在,看了一眼场中众人,往后退了一步。
同时不忘提醒一声,“娘。”
白柔似还有什么没想明白的,听到齐辰开口,这才收回思绪看向他。
“娘,你过来。”
齐辰忽然开口。
白柔疑惑。
李药师却下意识想要抬脚。
“李药师。”
韩寔忽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的目光变得阴冷,气息也在骤然之间变得暴躁,像是一头炸毛的饿狼,随时都能暴起伤人。
然而这样的韩寔脸上却挂着笑容:“李药师,这毕竟是他的一面之词。
作为父母官,要想断情官司,总得兼听两面,对不对?”
李药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