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听见手环的提示音，率先睁开眼睛，轻柔地拍了拍怀中的人儿，声音朦胧不清。
    “小落，醒醒，有你的通话。”
    云落在温暖的怀抱中拱了拱，撑开眼皮。
    下一秒，一个光幕出现在黑压压的房间内，幽蓝色的光芒照在还残留着睡意的脸上，刺得俩人都眯起双眼。
    画面上是憔悴的西亚，破锣嗓子哭得沙哑只剩下疲惫，似乎再也挤不出哭声。
    “云落，母亲她半夜离开了，很安详。我们决定今天下午就举行仪式，还希望你能来帮忙主持。”
    云落撑着身子坐起来，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那么困倦，能透过光幕传递一点杯水车薪的力量。
    “好，我这就赶来。”
    光幕上的西亚听见这爽快的应答，声色染上愧疚。
    “不好意思，这么早打电话给你，但时间紧迫，我现在不找你的话，就来不及了。族人告诉我，按照星系的规矩，必须要在24小时内办完仪式。”
    云落这边只打开了声音，并没有画面。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有力。
    “不打扰，我刚好昨晚有点儿失眠，早就醒了。你听，我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像被吵醒的。”
    西亚嘴角扯出一点点礼貌的弧度，“谢谢。”
    话音刚落，画面传来一道雄性兽人的声音，人没有在视野中出现。
    “家主，外面有件事需要您处理。”
    西亚皱了皱眉，目光扫向边缘，眉宇间已经褪去了几分以往的骄纵，生出点点稳重。
    她简单地点了点头，又将视线移回来。
    “那我先去忙了。”
    “好，你注意自己的身体。”
    通话结束，云落熟练地吐出指令，“关闭睡眠模式，渐亮。”
    房间内的光线缓缓打开，是人眼最适应的速度，窗帘也慢慢滑向两边。
    等云落坐在床沿，照例发完呆，缓过神来的时候，凌风已经提着两套礼服站在她面前。
    “小落，葬礼一般都身着纯白色或者纯黑色，你身子不便，我就去帮你各自挑来一套，你看看选哪个？”
    云落顺着衣摆视线上移，左右打量了一番。
    “白的吧。”
    白的更符合她从小的文化熏陶。
    选完衣服，凌风一只手牵着她走出卧室，另一胳膊挂着一条白色的法兰绒披肩，以备不时之需。昨天的教训他铭记在心。
    俩人走到楼梯的时候，相视一望，在对方眼中都看见了诧异。
    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先一步起来了。
    还不等他们彻底看清是谁，门从外面打开。
    星宇提着长剑走进来，带着浓郁的雨后清香，他视线一扫，恰好看见正在下楼梯的雌性。
    他双手握剑，竖在胸前，躬身问好。
    “家主。”
    云落面容增添几分欣赏，赞赏道：“这才刚刚天亮，看你这样子，已经练了一段时间剑了吧。”
    她说完，人已经来到他面前。
    少年精神头十足，神采奕奕。
    “根据墨希大人的教导，我在剑术方面有天赋，但也需要勤加练习才辜负天分。”
    云落十分满意，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少年的肩头。
    她朝着刚才的声源走去，途经餐桌，上面已经有几道餐食，都是墨希的拿手好菜。
    她会心一笑，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声音先从喉咙发出。
    “大帅狼，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
    一个人影从厨房探出半截身子，却不是她预想中的人。
    “阿落，你先去坐着，有两个菜还剩最后几道工序，马上就好。”
    云落一愣，有些错愕，但并未多问，回去餐桌边坐下。
    三分钟不到，迩弭、傅博和闻辛各自端着一道菜从厨房走来。
    云落盯着那些菜，拿起筷子，好奇道：“墨希呢，还有你们咋都起得这么早？”
    富有磁性的声音第一个响起，跟雌主告状。
    “阿落，别提了，两个小时前本大爷睡得正香，突然就被那只狼叫起来了。”
    傅博剥开一个鸡蛋，递给对面的雌主。
    “他只跟我们说了加工方法，食材大部分昨天晚上都准备好了，这些都是我们照着做的。”
    迩弭推了推眼镜，又用嘴唇试好手中红枣粥的温度，端放在雌性面前。
    “他穿了那套衣服出去。”
    云落听见这句话，默默垂首用饭，不再多问，那套衣服应该就是清道者的专属作战服加专属面具了。
    坐在她旁边的星宇一脸茫然，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嘴巴闭得严严实实，只顾着埋头干饭。
    几分钟后，墨希回来了，身上的衣服早就换成了纯黑礼服。
    他坐在离云落最远的位置，大家都默契地不问他去哪儿了，沉稳的声线却主动坦白。
    “刚才我去了一趟西家，他们老家主走了，差不多有上百个契约者同时失控，场面一时间不太控制得住。”
    他说得很隐晦，没有直接描绘那血腥悲惨的场景，但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云落抬眸望去，没有问细节，只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
    “快吃饭吧，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她本想问自己的精神力能不能帮到那些兽人，转念一想又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他们和西家家主相伴一生，就算侥幸活下来，后面也活不了多久。
    热粥入口前，墨希继续将心中的话说完，“肉肉，我跟你承诺过不会再瞒着你，无论何事。”
    她回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十几分钟后，云落带着契约者们来到西家的时候，地面上湿漉漉的，却不像是雨水冲刷，更像是人为，空气中还残留着细微的铁锈味。
    宽阔的场地上搭建着大型临时建筑，下面站着的人至少有两千多，都是前来观礼的。
    “肉肉，我先带着工程师协会的人去忙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回来。”
    迩弭请示完，用眼神示意手上拎着的两个沉甸甸箱子。
    “好，去吧。”
    云落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场地中央，“我在那儿等你。”
    中央之地几乎全是雌性围绕，为数不多的雄性兽人都是西亚的兄弟，云落的到来引起不小的轰动。
    大家纷纷退让，让这位年纪轻轻就担此重任的雌性通过，云落直接进入了最中心，四个契约者和小星宇则是自觉地站在外围。
    “云落，你来了。”
    西亚将手从堆满鲜花的台沿上松开，看向来人。
    云落快步走到她身边，给予无声安慰，眼眸还是忍不住为这奇怪的仪式震动。
    如此隆重的送别，最后就直接放这土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