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从窗户悄然跃入屋内,随后单膝跪地。此人声音冷冽如冰,不带一丝情绪:“大人……”
“动手了?”
“是的,大人。”
徐元白手中的公文轻轻放下,他微微蹙起眉头,伸手捏了捏眉心。
在这桌案前坐了几个时辰,腰背此刻酸痛无比。
一想到贺超留下的那些烂摊子,自己已经处理快两年了却仍未处理妥当,心中便涌起一阵烦躁。
徐元白定了定神,缓缓站起,而后转身,轻声吩咐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这场戏分明是专门演给他看的,作为观众,他又怎能不在场呢?
下属恭敬地推开书房的门,脸上瞬间布满焦急之色,急切的声音瞬间传出屋外:“快快,大人下令立即组织人手救火,彻查此事,若是查明有人失职,一概从重处罚!”
等徐元白匆匆赶到库房时,大火已被浇灭得差不多了。
徐元白全然不顾一旁那已经烧焦的尸体,弯下腰在灰烬中仔细翻找,终于找出了烧掉大半的残页。
那残页仅剩下一小部分,还被水浸湿,上面只余下大团模糊的墨迹。
他皱着眉将残页扔回原处,冷声问道:“查明为何会失火了吗?”
衙役周全伟脸色灰白,战战兢兢地上前,“咚”地一下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回答:“回县太爷的话,今夜是小的值守。等小的发现失火时,便立即叫醒众人救火,是小的失职。”
说完后,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紧张地等着县太爷的处罚。
今夜他负责巡逻库房这一片区域,哪知不知晚食吃了什么,入夜后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个不停,跑了十余次茅房。
他本想找人顶班,可谁知除了今夜值守之人外,其他衙役都各有要事,要么就是不在城中回乡探亲了。
他只得在茅房和库房两边来回跑,却没想到这般倒霉,库房竟然失火了。
他努力了许久才在徐大人面前露脸,徐大人此次将值守库房之重任交给他,他却给办砸了。
他甚至连这火是怎么起的都不知道。
“肖宇,将人押下去审问。”
徐元白面无表情地吩咐。
“是。”肖宇立即同手下将周全伟押下去审问。
丢下这句话后,徐元白吩咐身边仆从同县衙的人一同收拾库房,争取明日卯时前清理出来。
甩袖离开,怒气冲冲地离开库房,心中憋闷非常,就在院子里四处走走。
库房失火,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库房守夜有两人,死的那一个是已经向他投诚的人,给他办了不少事。
周全伟也向他投诚,此次也是对周全伟的考察,不难想这是那些人对他的警告。这金湾县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成?
徐元白心中有些气闷,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院子的一处树下。
他越看这树越觉得不顺眼,猛地一拳砸在大树上。
想到自己堂堂忠武将军之子,从小却没有学武天赋,被爹娘死命逼着好不容易考了个进士。
爹娘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虽然他更想上阵杀敌,但是也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只会给大哥添麻烦。
对于考中进士,哪怕只是三甲倒数第一,他也非常骄傲,他可是他爹几个好友中第一个凭本事考中进士的子嗣。
谁知被派到这个小小金湾县当个七品芝麻官,还要同一群居心叵测的下属斗智斗勇。
本来他都不想来,但他爹欢天喜地将他送走上马车,还告诉他若是不做出一番名堂就不必回去了。
想到他爹的话,在他发现天宇九年徭役死伤惨重后,就第一时间将请免徭役的折子呈了上去。
不过这也是他非常想做的事,谁知道被他爹传信来臭骂了一顿。
但是他爹还是找好友在朝廷上帮他说了一番好话,这才将此事批了下来。只是无形中也怕是得罪了不少人,不过既然他做了这金湾县父母官,自然要做事,书中圣人也是这么说的。
而且他派人将免除徭役的公告张贴出去时,知道这事的百姓都赞不绝口。
他外出微服巡查时,知道他是县太爷的百姓,看向他的眼神就如同他大哥打了胜仗时,百姓看他大哥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这让他也找到了一种上战场胜利了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却让他着迷。
所以他前不久发现去年赋税有端倪时,就秘密让人调查,不管多大的鱼他都给逮出来,出了事自然有他爹和大哥顶着。
他也要让那些文官看看,武将之子不仅只能做武官,还能做好文官为百姓做事。
林大壮躲在大树上,见徐大人往他所在的大树走来,心中焦急万分。
这徐大人难不成发现了他?
徐大人身边明里暗里跟了十来个保护的人,他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怕呼吸一乱,就被当做刺客抓起来。
现在也不是同徐大人说话的好时机,他的本意是趁机混入徐大人在衙门前院的办案歇息之处,明日寻机会告知徐大人徭役之事。
也趁此机会再打探一番徐大人私底下的为人,要是有什么异常,他也好脱身离去,再寻找其他出路。
但这一会儿,他也发现了,徐大人是从县衙办公之地出来的,若是不是为百姓着想的人,也不会熬夜办公。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告知徐大人此事又不会惹到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