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先瞪了程俊一眼,然后看向刘祥道,属实没想到他竟想对尉迟宝琳用刑,有些无语,板起脸庞道:
“刘爱卿,你刚才说要对尉迟宝琳用刑?那朕问你,你打算对他用什么刑?是鞭刑,杖刑,徒刑,流刑,还是死刑?”
“一群少年互殴,屁大点事,至于用刑吗?”
程俊在旁边拱手道:“陛下圣明,刘中丞这是想屈打成招!”
你好意思说这话......李世民见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刘祥道棋差一招,把他漏算了,不然至于窘迫成现在这样?
“这件事到此为止!”
李世民决定给这件事再盖一个棺盖,看着二人道:“你们谁有异议?”
“……”
刘祥道嘴唇发颤,却说不出半个字。
本来胜券在握,就因为一时疏忽,导致满盘皆输。
他心里既懊恼又悔恨,更多的是无力感。
“陛下,臣有异议!”
这时,程俊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世民睁大眼睛道:“你有什么异议?不是已经还你清白了吗?”
程俊严肃说道:“臣确实沉冤昭雪,但是,诬陷臣指使武官之子打人者,却还没有被绳之以法!”
“陛下,臣有本要奏!”
程俊后退一步,对着李世民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臣参御史台中丞刘祥道欺君之罪!”
刘祥道已经猜到程俊会参他,但没想到参他的竟然是这个罪名,浑身一个激灵,又急又怒道:“我什么时候欺君了?”
程俊直起身子,转头迎上他的惊怒目光,说道:“刘中丞,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是清白的了。”
你清白个屁,刘祥道险些没忍住骂出来。
程俊道:“但是我知道,刘中丞你也清楚,在御史台时,你就知道我是清白的!”
“可是,你却还要入宫,在陛下面前诬陷于我,你不是欺君是什么?”
“你等等......”李世民抬手止住他,疑惑道:“你参他的罪名不对啊,不应该参他诬陷同僚吗?”
程俊转头看向李世民,沉吟了两秒,问道:“陛下可知我大唐律法中,诬陷之罪该如何处置?”
“反坐啊。”
“那臣如果参刘中丞诬陷同僚之罪,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李世民不假思索说道:“他要是诬陷成功,朕会收回赐给你的监察御史之职,若是诬陷之罪确凿,他反坐你的罪,但你是正八品的监察御史,他是正五品的御史中丞,品阶不对等,所以刘爱卿最多降职贬官。”
程俊双手一摊道:“对啊,他诬告我一旦成功,我丢官,他诬告失败,却只降职,我参他这个罪干什么?”
“欺君就不一样了。”
程俊肃然道:“欺君轻则流放,重则杀头!所以臣参刘中丞欺君之罪!”
“……”
李世民气笑了,“你还真够实诚的。”
“因为臣是御史!”程俊正色道:“臣不会欺君,也不能欺君!臣是天子耳目,臣若是欺君,就是毁天子之耳目,臣不是刘中丞,绝不会做这等腌臜之事!”
嘴是真够损的......李世民腹诽一句,看了一眼刘祥道。
刘祥道正想骂回去,这时看到李世民投来目光,脸色一变,顾不得程俊骂他,急声道:
“臣没有欺君,请陛下明察!”
李世民转头看向程俊,瞧见他那张脸,便想到了皇后和公主被他逼的道歉一事,心中哼了一声,决定偏袒一下刘祥道,说道:“程爱卿,朕觉得刘爱卿算不上欺君。”
程俊凝起眼瞳道,“陛下是想要包庇刘中丞吗?”
李世民瞪他道:“你今天是非得给他安个死罪是吗?”
程俊摇头道:“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想陛下依照我大唐律法处置!”
李世民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大怒道:“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这不一样!”
程俊解释道:“直接安个死罪,那他就是个死,按照我大唐律法处置,有可能轻判流放。”
李世民没好气道:“可是朕不想杀刘爱卿,更不想流放他!”
程俊反问道:“陛下不想依法处置刘中丞?”
“你别在这跟朕绕!”
李世民哪里听不出他的话中的细微差别,抬手打断他,说道:“朕告诉你,朕要处置刘中丞,但是绝对不会按欺君之罪处置!”
程俊闻言忽然露出温和而善良的笑容:“陛下圣明!”
李世民愣了一下,这才回过味来,脸色一变。
坏了,又被他绕进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谓的欺君之罪,就是程俊瞎扯。
程俊故意这样说,其实就一个目的。
那就是治刘祥道的罪!
但在刚才,李世民已经决定今天偏袒一下刘祥道,不打算治他的罪。
现在倒好,因为程俊的话,不惩治刘祥道都不行了!
“你属鸟的?”
李世民越想越气,说道:“搁这绕梁子呢?”
程俊正色道:“陛下,咱们先说正事!”
这是等不及想看刘祥道被治罪啊......李世民瞬间读懂他的心思,深吸了口气,决定跟他讲一讲道理,走到程俊面前,伸出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严肃说道:
“程爱卿,朕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打从一开始,朕就觉得武官的儿子打文官的儿子一事,根本不是一件大事,不就是百官的儿子不懂事,动起手了吗,朕已经派人看过了,都只是受了皮肉伤而已。”
“所以没必要小题大做。”
李世民认真说道:“朕告诉你,即便武官之子殴打文官之子真是你在背后唆使的,让武官的儿子去打文官的儿子,朕也不会处置你,最多就是训斥你一顿而已。”
“所以,你也别为难刘中丞了,朕训斥他一顿,这件事就此揭过去,你看如何?”
“陛下,恕臣难以从命!”
程俊迎上李世民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就难以从命了?不就是点个头的事吗?”李世民急了,双手紧紧按住程俊肩膀,不停的摇晃道。
程俊任由他摇晃,丝毫不为所动,沉声说道:
“陛下,犯法就是犯法,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犯的罪责小,就对他置之不顾?”
“今日陛下因为一个人犯的罪责小,而不惩治,明日再遇到这样的人,又该如何处置?是不是也要如此判罚?”
程俊肃然道:“集腋成裘,积微成着,聚少成多,长此以往,民心何在?陛下不是要做明君吗?为什么要做昏君才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