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经历过后世丧尸横行的末世，杨青黛的心狠狠抽痛着。
    想起后世记载的那串冰冷冰的数据，短短二十几秒的时间，整座城市夷为废墟，七千多个家庭全家无一生还，死伤数十万人，数千孩子成为孤儿。
    在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座座大山压在杨青黛胸口上，那瞬间强烈的窒息感朝她袭来。
    刘爱国等人没有时间震惊跟悲伤，丢下一句“小杨同志，照顾好自己”，就与战友冲到救援第一线。
    杨青黛还没来得及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下，就被一里头穿着军装外面白大褂老头给拎到重灾区外沿的医护帐篷里。
    那人吹胡子瞪眼睛，“胡闹，老子们都还没死绝呢。你们怎么可以让这么一个小娃娃自己一人就背着药箱就往重灾区去。
    现在余震不断，你，盯着她，不许再往里走，在外围救助伤者就好。”
    老头气呼呼的走了。
    门口的小战士委屈巴巴，“她是跟着北边部队进去的。”
    “对不起了，害你挨骂了。”杨青黛跟小战士道歉，“我就只待在在外围，不再进去，不给你们增加工作负担。”
    拿出一片沉香含嘴里，戴上口罩跟手套，快速为被救出来的伤患查看情况。
    里边的或躺或坐，衣衫还是算整洁，应该是轻伤的临时安置点。
    杨青黛的眼神被蜷缩在帐篷最角落，一穿着红色连衣裙抱着自己手臂的，脏兮兮的小脸上几道已经干涸的血痕小女孩吸引住。
    小女孩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有人进来的时候她都欣喜抬头看一眼，而后又沉默失望的低下头。
    抱着的手臂，显然是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处理。
    杨青黛背着医药箱来到她身边，蹲在她跟前，放下医药箱，轻声说道：“小朋友，姐姐帮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受伤好不好？”
    小女孩眨巴了两下眼睛，怯生生开口，“手疼。”
    嗓音是多时未喝水的小沙粒感，杨青黛从水壶里倒了一壶盖水，扶着她受伤的手，将水递给她。
    “先口水润润喉咙，等你喝完了，手手就不疼了。”杨青黛不由得放柔声音轻哄。
    这水是小稻帮她准备的药用溪水。
    虽不如百病消等药丸的效果，平时常喝也能强身健体，增强免疫力、抵抗力。
    见小女孩接过水，小口小口喝着，杨青黛这才安心为她检查受伤的右手。
    大多是表皮划伤，主要是肩关节、肘关节脱臼，手腕浮肿。
    应该是被人抓着右手大力往上拽造成的。
    接过她递回来的壶盖，又跟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剥了包装纸，塞进她嘴里，开口吸引她的注意力。
    “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吗？”
    杨青黛一手扶着她肩膀、一手扶着手臂，作检查状。
    “我叫圆圆，今年六岁了。”
    她说话同时，杨青黛的手轻轻一推，一拉，两声轻微的“咔”。
    圆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情况，杨青黛笑着夸她：“圆圆真棒！真是个勇敢的孩子。”
    圆圆的小脸上都是迷茫，刚刚发生了什么，姐姐为什么突然就夸她？
    “你现在动动手臂试试？”
    在杨青黛鼓励的眼神下，圆圆试着动了动自己手臂，惊呼：“手不疼了。”
    杨青黛在她头上rua了一把，“肩膀跟手肘是不疼了，手腕还肿着，需要上药。”
    圆圆伸出小手，乖乖的让杨青黛给她上药。
    刚给圆圆包扎好，大地传来一阵抖动，震得废墟上的破玻璃窗“哗哗”作响，帐篷外面传来轰隆巨响，仿佛近在咫尺。
    “快到平地上。”
    门口的小战士快速进来安排大家有序撤离，杨青黛背起医药箱抱起圆圆跟着他们人群最后出了帐篷。
    “轰~”
    一座仅剩半人多高摇摇欲坠的“危墙”，终于在余震中轰然倒下，泛起阵阵灰尘。
    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老天爷，你怎么不睁开眼瞧瞧啊？你这是要把我们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呐？”
    杨青黛侧眼望去，哭嚎的老人家，左臂扭曲的挂在胳膊上，右手已不见踪影。
    “我的乖孙孙啊，他才四岁啊，怎么就不给他条活路了。我的儿，我的儿媳妇啊。老天爷 啊，你为什么不砸死我呢？”
    老人家的失声痛哭，似乎按了某启动按钮，经历过余震的人，或抱着身边人，或者亲人遗物，放声大哭。
    “我的老伴啊~”
    “我的孩子啊，你让为娘怎么活啊……”
    悲伤、绝望的情绪弥漫在这片废墟上，久久不能散去。
    自诩经历末世，见惯生离死别的杨青黛也忍不住鼻头发酸，眼眶发胀。
    一声声无望的哭喊，吓得圆圆将脸埋在她怀里，杨青黛抬手环住她的头，尽可能捂住她的耳朵。
    “大夫，大夫，快快快，快救人。”一小战士背着一满头是血的老人，趁着余震空隙，冲出废墟往他们这边过来。
    杨青黛放下圆圆，将她交给离自己最近的伤者，就看到几位穿着白大褂还有跟自己一样的便服背着药箱已经上前救治伤者。
    抬臂往自己额头胡乱擦一把，从医药箱翻出止血药还有消毒酒精，就上前去。
    “快，谁有止血药跟消毒药，快给我。”
    话音刚落，杨青黛已经把他开口要的东西递到他跟前。
    凑近时候闻到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应该是位西医。
    他看了杨青黛一眼，就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熟练快速的为老人止血、消毒。
    其他人医务人员也散开去照顾其他伤患。
    杨青黛留下为他打下手。
    老人的整个前额被掀开，白生生的头骨在血水中依稀可见，表层肌肤隐隐泛绿。
    戴着口罩，含着沉香的杨青黛，似乎闻到阵阵腐臭扑鼻而来。
    “伤口感染严重，必须立刻转移医治。”
    “是。”小战士立即调来担架，将做了止血、消毒、简单包扎的老人抬走。
    随着越来越多的幸存者被救了出来，有见到亲朋好友被救出的喜极而泣，也有见到失去生命体征的亲人被抬出来的哀伤痛哭。
    天空灰蒙蒙的，一眼望去，无尽废墟。
    不绝于耳的哭声，杨青黛脑海中涌现了“山河恸哭”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