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猛地闪过她被压着亲吻的画面，姜枣没好意思再说下去，回避着顾鹤云的视线。
    姜枣推开顾鹤云就要往外走，被男子扯住手臂一把拉了回来。
    “你待在里面，我去叫红棉进来帮你收拾。”
    男子的大手压着女孩的肩头，沉稳，温热的力道，竟让姜枣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力气。
    厢房的大门从内拉开，‘咚’得一声，外头的四人齐刷刷摔了进来。
    顾鹤云脸黑地看着倒在他眼前的四个人，沉声问道：“你们在干嘛？”
    蓝七率先反应过来，弹跳着站起来，东瞧西望，佯装很忙地说道：“呀！今晚月色不错啊……”
    风玲珑：“是啊是啊，这月亮还真不是一般圆哈！”
    徐宁：“谁压着本公主的头发了！啊——”
    四人有的被踩到衣裙，有的被扯倒发髻，摔成一团，乱七八糟。
    顾鹤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却忍着没有发作，冲里头的红棉沉声吩咐道：“进去陪着你家小姐。”
    红棉这才抬起头看了眼屋内。
    只见她家姑娘睁着秋水般的眸子，呆愣地看着他们几人，脸色红润，唇色娇艳，发丝微乱……
    “姑娘！”
    ‘砰’
    房门阖上，屋外只剩下顾鹤云面对地上同样愣神的风玲珑、徐宁还有蓝七。
    徐宁眨巴了几下眼睛，指着顾鹤云胸口破损的衣裳，忽得笑了：“鹤云哥哥，你这是……献身未遂，被小阿枣刺伤了？”
    顾鹤云墨眸一扫，冷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没多久，身后的那扇门再次被拉开，红棉冲几人说道：“王爷，平宁公主，风姑娘，可以用膳了。”
    徐宁扫了眼里头早就收拾妥当的屋子，眼睛很尖地扫到了放在桌上的那一把短刀，粉嫩的刀鞘，格外显眼。
    嘴角一翘，笑道：“小阿枣，学聪明了啊，知道有人对你意图不轨，都学会带着护身的东西了，不错不错！”
    “对付某些不识趣的登徒子，你就该一刀刺下去！有些人不出血是不会长记性的。”
    顾·登徒子·鹤云再次朝徐宁投去眼神警示，可惜徐宁才不在意，施施然在姜枣的左手旁坐下。
    这样一来，姜枣身边只剩下一个位置。
    风玲珑屁股都沾到凳子了，猛地觉得背脊一凉，下意识抬头正好瞧见顾鹤云那冷刀一般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悻悻地站起身。
    “我……阿宁，我和你坐！”
    说完，逃似得绕过桌子，飞奔到徐宁身边的位置坐下。
    顾鹤云心满意足地坐到了姜枣的身边，默默拉近了自己与女孩的位置距离。
    “阿枣，吃菜。”
    顾鹤云事无巨细地照料着姜枣，因为他会读心，基本上她想吃什么，顾鹤云总能第一时间夹到她跟前。
    连嘴巴都不用动。
    这副殷勤模样，直接看待桌上其余几人，惊得下巴就没合上过。
    风玲珑同徐宁小声议论着：“我突然觉得王爷对阿枣挺好的……”
    徐宁：“我也这么觉得。”
    风玲珑：“要不我俩给他们二人腾个单独的空间？”
    徐宁：“行。”
    徐宁直起身子，放下筷子，轻咳着说道：“鹤云哥哥，我与玲珑想去外头逛逛，阿枣就交给你了！回见！”
    说完，拉起风玲珑就往门口跑，动作快到姜枣甚至来不及开口阻止。
    同时，蓝七也极快地反应过来，拉着红棉也跑了出去。
    短短几瞬，屋内又只剩下了顾鹤云与姜枣。
    女孩张了张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小声道：“都怪你……”
    “嗯，怪我。”顾鹤云毫无心理负担地应下，见姜枣盘中的菜也吃得差不多，提议道，“不如阿枣也陪我走走，消消食？”
    “谁要陪你逛街！”
    “嗯……那我陪阿枣逛，阿枣想去哪，我都陪着。”顾鹤云笑眯着眼。
    表明心意之后他整个心都松了许多，尤其是知道姜枣对他并非全无心意，心情都好了不少。
    正因如此，顾鹤云对姜枣越发无赖，从前还会顾忌着他是王爷的身份，现在是脸都不要了，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姜枣。
    “你！无赖……我还没有应下你！”姜枣骂道，被气得脸颊微红。
    顾鹤云佯装没有听到，捞过女孩的手，手指挤进女孩的指尖，牢牢攥住，牵着往外走去：“走吧，再晚些，夜集要结束了。”
    宽大衣衫之下，十指相扣。
    对顾鹤云而言，世间最珍重的莫过于手中之物，眼前之人。
    酒楼外的街道上满是人，摩肩接踵，其中不乏与她二人一般牵着走的男女。
    他们的关系，与自己同顾鹤云的关系……姜枣光是想想就觉得别扭，努力往回抽着自己的手。
    可顾鹤云下一秒说出口的话让她心口一动。
    “阿枣，可否在今夜放下过往，短暂地原谅前世混蛋的顾鹤云，遵循你此刻的心。”
    遵循她的心……姜枣想到前世自己与顾鹤云那一场未曾赴上的相约，她落寞了许久。
    “罢了……”姜枣仰头看向顾鹤云，有些傲娇地说道，“我只给你一晚的机会。”
    给你，也是给过去的姜枣，圆她一个满心期待的梦。
    【今夜过后，她还是会去找太后娘娘退婚约！】
    顾鹤云听着女孩的心声，默默将手中的力道又攥紧了些，笑道：“好。”
    “但是阿枣，我们不会只有今晚。”
    从你应下开始，今生往世，我们夜夜都会执手相伴。
    “卖首饰咯，公子要不要给你和夫人买对首饰啊？我这的首饰都是成双成对的，在月老庙开过光，只要戴上，夫妻二人便能携手相伴到老，很灵的！”
    摊主是位老奶奶，但吆喝的却是一旁的小伙子，那人见顾鹤云姜枣二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便卖力地介绍着自己跟前的首饰。
    “臭小子，别瞎说。”老奶奶举着手边的拐杖，敲了下那小伙子的脑袋，慈爱地解释道，“这首饰没他说得这么邪乎，不过却是在月老庙供奉过一段时间，两位瞧瞧还有没有喜欢的？”
    “阿婆~！今日中秋，你不弄些噱头这首饰怎么卖得出去嘛！大家就吃这一套，图个吉利嘛！”男子笑嘻嘻地应着，也不恼。
    正如他所说，摊位上的首饰确实卖出去不少。
    顾鹤云府内什么珍贵的珠宝首饰没有，但方才小哥那一声‘夫人’甚得他心。
    弯下身俯在姜枣耳边，轻声说道：“阿枣瞧瞧可有喜欢的，为夫……都帮你买下来。”
    顾鹤云故意加重那两个字，听得姜枣耳根一热，洁白的耳廓肉眼可见地变粉了。
    “不着调。”
    姜枣小声地骂了句，缩着脖子躲开男人呼出的气息。
    余光扫见角落里放着的一块碎成两瓣的玉佩，眼前一亮。
    “那枚玉佩能拿给我瞧瞧嘛？”
    摊上的小哥一愣，惊讶地开口道：“夫人瞧中这个了？这块玉佩确实精美，但它不小心被我摔坏了……夫人要不还是瞧瞧别的？”
    “不用，就它了。”
    姜枣接过那枚玉佩，拿在手里瞧着上头的纹路。
    一双并蒂莲纹路，从中裂开，一左一右恰好将这两朵莲花分成两朵，看似毫无瓜葛，可底下的枝蔓却还连在一处。
    正如她与顾鹤云。
    配不上完好无损的式样，哪怕他此刻硬要凑到一处，终究留有裂缝。
    顾鹤云嘴唇微张，他知晓女孩的心意，她心有芥蒂。
    但是，
    一块碎掉的玉佩，总好过没有吧。
    “劳烦婆婆帮我们编两对同心结。”顾鹤云笑着付了钱，他方才瞧见那老妪编制的同心结格外牢固，精美。
    “这……”小哥还有些犹豫，一时摸不着头脑。
    旁人买东西都图个好兆头，这碎掉的并蒂莲就是不好的征兆，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要啊？
    倒是那老妪很淡定，见惯红尘往事，动作利落地编着同心结，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
    “破玉重圆喜气生，旧恨新愁一扫空。姑娘，公子，这两枚坠子你二人可要拿好了，两瓣尚可修复，再碎神仙也难救。”
    润玉入手，温润微凉。
    姜枣听懂了老妪的话中话，顾鹤云亦是。
    “阿枣，我替你戴上。”顾鹤云不想去考虑太多，正如他所说，只求一夜毫无顾忌。
    姜枣笑着应下。
    拿着另一半玉佩愣了许久，顾鹤云弯着腰身替她别着玉佩，宽大的身子凑近，他身上的香气就萦绕在她鼻尖。
    好似将女孩拥在怀中，脖颈交织，亲密无间。
    许久，姜枣闭了下眼。
    【放纵一次吧，姜枣，允许自己沦陷在他的宠溺中，就这一次。】
    再睁眼，双眸只剩下清明与笑意。
    “鹤云哥哥，我也帮你戴！”
    姜枣指尖穿过男子的腰带，在上头打了个死结，末了还拍了拍，满意地点头道：“你要弄丢了，我可不会理你！”
    女孩娇俏地说道，微扬的脑袋透着恃宠而骄的傲娇。
    顾鹤云心神震荡。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瞧见了前世对自己满心爱意的姜枣，那个有灵魂、会闹小脾气，会撒娇的阿枣！
    顾鹤云上前拥住女孩，二人腰间的玉佩就这么碰撞到一块，恰好凑成一块满圆。
    “我不会弄丢，阿枣，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它弄丢！”
    顾鹤云用力地抱着姜枣，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脑袋埋进女孩的颈弯，眼眶泛着湿意。
    哪怕他知道姜枣只是配合他演这一晚，但他也不受控地沉沦其中。
    他的阿枣真的太温柔了。
    那样明媚的笑容，灵动的神态。
    面对这样卑劣的他，阿枣依旧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又怎么会不心动？
    “阿枣，阿枣……”
    顾鹤云留恋地叫着姜枣的乳名，呼吸间喷洒出的气息全都落到姜枣的脖颈上。
    又热又痒，躲都躲不开。
    他这副情绪激动的模样就这么落在一旁的老妪与男子眼中，姜枣将那祖孙二人揶揄的表情尽收眼中。
    【好尴尬……】
    姜枣尝试着推了推对方的腰身，发现推不开一点，反而换来更加牢固的拥抱。
    “顾鹤云，你弄疼我了……”姜枣没办法，只能瓮声瓮气地说道。
    下一秒，桎梏褪去，女孩重新获得新鲜空气。
    姜枣脸颊通红，实在没有那个厚脸皮继续站在大街上被众人围观，扯了下顾鹤云的衣袖小声道：“我们走吧，好多人看着呢…”
    “好。”
    顾鹤云深情脉脉地看着女孩，大手一揽，搂过姜枣的细腰，将女孩压在自己胸前，脚尖一点，腾空飞到了两侧商铺的屋顶上。
    “抱紧我，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
    姜枣被这临空的动作吓得下意识圈住了顾鹤云的腰身，像是抱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你靠点谱啊，别摔下去了！”
    姜枣紧闭着双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畏高啊！
    顾鹤云轻笑着将女孩的脸摁在胸前，低沉的嗓音从胸膛处发出：“阿枣抱得越紧，为夫定然越靠谱。”
    姜枣哪里还能思考，顺着对方的话又收拢了胳膊。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伴随着男子沉稳的心跳声，姜枣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可在不知不觉中，自己那颗不安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许是知道顾鹤云不会伤害自己，姜枣第一次在高空中体会到心安。
    “阿枣，我们到了。”
    顾鹤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同时后背落下手掌轻柔的拍抚，好像在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姜枣缓缓睁开眼，被眼前这一幕震撼。
    安国街道如一条游龙落在她眼前，灯影交错，盛世繁华。
    夜空被飘扬到天际的天灯照亮，星河璀璨。
    每一盏天灯上好像都写着心愿，姜枣盯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盏仔细瞧了瞧。
    【愿周府姜姑娘花好月圆，岁岁平安。】
    【愿周府姜姑娘皓月当空，福星高照。】
    【愿周府姜姑娘……】
    数不尽的祝福，这漫天的天灯竟全是为她一人所放！
    姜枣惊诧地看向顾鹤云，眼波流转间皆是复杂的情绪。
    他……何时准备的这些。
    街道上的百姓也被灯吸引目光，纷纷驻足观望，惊喜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