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允从内院出来,听说母亲在中院正厅会见保媒的许老夫人,于是想赶过来听上一耳朵。
谁知才行到门口,却见许老夫人由婢子搀着,快速出来。
两人打了照面,她上前行礼,许老夫人也不停,仿佛没瞧见似的。还隐约听见她叹了一口气。
“欸,如此家风。可惜了。”
严允呆愣在原地,不多时,又见吕氏身边的婢子晚冬匆匆出来。朝她福礼,也不说话,又匆匆出府去了。
她心头一跳,连忙提裙踩阶,匆匆入了正厅。
吕氏见严允惊慌而来,心想她可能听见方才厅内对话了。
于是她起身。
严允快步行至她跟前。
“母亲,那许老夫人今日来所为何事?又因何匆匆?”
吕氏见严允面上尽是茫然,约莫只是在门外碰见许老夫人离开。
想到被退的亲事,她就心生烦躁。
若这门亲事被退,只怕她女儿要成全卫都世家的笑话。想再议亲,怕是难了。
“允儿啊,这齐家的亲事,怕是难成了。”
虽于心不忍,可此事瞒不住。还不如直接告知。
说着,吕氏将手中的庚帖和退亲书放在案上,转而握住严允的手。
“不怕,母亲再为你找个好的。”
严允一听亲事要黄,有些错愕。
“许老夫人是来退亲的?为何?女儿又无做错,定了期便一直在家规矩待嫁。”
“不知,许老夫人说外边正在编排我将军府。母亲已让暖冬出去打听。”
吕氏语中忿忿,让她知道谁在背后搅和,定不能饶恕。
直到午饭,暖冬才匆匆回来。
母女两人正在膳厅用饭,暖冬入厅,不忍搅了她们胃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站到一边,等她们用完饭再说。
可吕氏哪里能等,见人进来,便放下碗箸。拿起桌上巾帕,拭了拭嘴角,这才问道。
“可听到了,外面在传甚?”
暖冬看了看厅内其他家仆,咬了咬唇,摇摇头。
吕氏心中不祥的预感汹涌而来。
“你们都去别处忙罢。”她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说罢,唱了甚了不得的。”
暖冬见厅内已无外人,这才走上前,小声说道。
“灵风楼的伶人,这两日都在唱一出戏。说有个世家娘子,对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书童赶尽杀绝。”
“戏文编得出彩,尤其卖座。婢子去时,排到了第二场,这才回来晚了。”
严允一听,脑袋嗡的一声,手中的碗箸也哐当掉在桌上。
“甚?”吕氏有些不敢置信,站起身,大声喝道。
“戏文中可有明指我们将军府?”
婢子被吕氏的嗓音震到,惊得连忙后退一步,作伏低状。
“回夫人的话,并未指名。只说从凉州回来的世家娘子。”
“这与指名何异?”吕氏又瘫坐下来。
“那小书童,可有指名?”
“回夫人。也未指名。只说是落罪后落魄的世家小娘子。”婢子小声禀报。
若非夫人这般失态,她都想不出其中关联。
外人自然也无从得知呀。
可吕氏却抿唇扶额,像十分头痛。
“如此与指名也无异了。究竟是谁人这般编排?”
她咬了咬牙。
齐家又如何得知这戏文与将军府有关?
她看了看已面无血色的严允。心中顿痛。
从苏家回来半年多,她一直在担心的事,在这议亲的关键时候爆出来。
她女儿何其无辜,是她派人做的事,因何会落到女儿的身上去?
也是,即便戏文唱的是她这个将军府主母,她女儿的婚事,也搅没了。
“让管家派人去查,是何人所为。”
吕氏向晚冬摆摆手。让她出去。
婢子得了大赦一般,赶紧福身出去。
“母亲,这可如何是好?若百姓皆知,那恶毒娘子便是女儿,日后还如何出去见人?”
严允回过神来,紧紧抓住吕氏的手臂。
“欸,何止允儿无颜见人。怕是整个将军府,都要受人诟病了。”
吕氏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安慰自己女儿,她更要担心的是将军府的声名。
本来一出戏文,大家听听乐也就罢了。可这个节骨眼,齐家把亲事退了,难免引人猜测。
若有些知情人再附和几句,那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名声,便死死扣在将军府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