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兴安岭西麓,清风吹拂,草原上数十顶帐篷迎着风轻轻摇摆。阿鲁科尔沁部并不是很富有的部落,脱离大部落迁徙至此的这一支就更是穷困了。
老人和孩子聚在最大的一顶帐篷中用兽皮编织着,男人和女人在外头的草场上驱赶着牛羊,使牛羊群在不同的草皮上移动,变换位置食用新草。
一阵磅礴的马蹄声踏碎大地传遍四方。草场上的人循声看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股黑色洪流滚滚而来,所有人无不露出惊惶之色。
无数铁骑将牧人、牛羊和帐篷围拢住,那些牧民跪倒一片,磕头求饶。
骑兵领头一人手执九斿白纛,问道:“你们是归属哪个部落的?”
牧民中一个中年男人答道:“我们原本是科尔沁部的牧民,我是他们的家主博尔济吉特·阿莽。”
“原本?意思你们现在不是科尔沁部的人了?”
阿莽不敢抬头,思虑了好一会:“我们……我们……我们和族长达赉的儿子穆彰发生了冲突,达赉偏袒他儿子,我们迫不得已才脱离部族迁徙到这里生存。我们愿献上所有牛羊和粮食!求勇士您留我们一条性命!”
骑兵领头人威严道:“我乃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只要你愿意带我去找你们的族长达赉,你不仅可以保住你的家眷和牛羊,我还可以让你取而代之,当科尔沁部的族长!”
阿莽反应非常快,赶紧向林丹汗磕了几个头:“阿莽从此以后便是林丹汗最忠实的仆人!”
阿莽和达赉都是成吉思汗的二弟孛儿只斤·拙赤合撒儿的后裔,也算是个小领主,他自己的亲属家眷和依附他的家族都有两三千人,如果不是实在待不下去,他肯定是不愿意离开科尔沁大部族的。
林丹汗留在原地一天,先是将阿莽部落中的所有牛羊宰杀制成便于携带的食品,然后将阿莽部落的青壮年男子挑出来编组了一支骑兵,其余族人则被林丹汗派人带到另一个地方看管起来。
随后,林丹汗在阿莽的引导下穿越兴安岭。
兴安岭古称“东金山”,是极为古老的山地群。兴安岭虽然没有非常高大险峻的山岭,但整个山脉绵延辽阔,冬寒夏暖,水土丰茂,遍布野猪、驯鹿、老虎、棕熊等各种奇珍异兽。
不少在外面难以获得生存空间的部落可以躲藏到山脉之中,依靠兴安岭丰盛的自然资源发展延续。
阿莽带着林丹汗的人马花了数天时间,翻山越岭,走了几百里路,终于走出了兴安岭。但是在密林深山中,方向走得有点偏,林丹汗派出斥候探查百里,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扎赉特部的北面。
扎赉特部早年也是跟随土谢图汗等依附于后金,向建奴称臣。由于部族人口较少,实力单薄,且地处遥远,己巳战役时只是象征性地派了几百名骑兵参与,所以所部实力基本还在。
深夜,在阿莽的指引下突袭扎赉特部。林丹汗亲率精兵直插敌方驻地中心,成功抓获扎赉特部族长蒙衮及众多贵族贝勒,扎赉特部被迫投降。
如法炮制,林丹汗控制住扎赉特部,将他们的青壮年男子编制出了一支一万七千多人、步骑混合的马步军。
在林丹汗敦促扎赉特部以及阿莽部南下时,阿鲁科尔沁部已经提前探知到了消息,族长达赉迅速召集游牧分散在各地区游牧的部众,北上主动迎战。
双方在嫩江河畔遭遇。
草原之上,风卷残云,两个部族之间的战争已然拉开了帷幕。
一方是勇猛的察哈尔铁骑和扎赉特马步军,他们身着铁甲,手持长矛,马背上的骑手们眼神坚毅,气势如虹。另一方则是阿鲁科尔沁轻骑,他们身着皮甲,手持长弓,身法敏捷,箭矢如雨。
随着战鼓的擂响,林丹汗率先下令发起冲锋,扎赉特部马步军在前,察哈尔铁骑在后,马蹄声震天动地,如同雷霆滚滚。如同黑色洪流般冲向阿鲁科尔沁阵地,长矛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阿鲁科尔沁的战士并未慌乱,他们迅速分散开来,搭箭拉弓,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扎赉特部战士。
箭矢齐发,如同密集的雨点般射来,蒙衮和手下无处掩藏,也不敢躲避,他们的亲人全都在林丹汗手上,只能举起盾牌顶着漫天箭雨向前冲去,但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也不得不放慢冲锋的速度。然而,他们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矛,试图冲破阿鲁科尔沁的防线。
达赉见状,迅速调整阵型,开始采取游击战术,利用地形和速度优势不断骚扰察哈尔铁骑。他们在马背上灵活穿梭,时而射箭,时而挥刀,让察哈尔的骑兵疲于应付。
阿鲁科尔沁轻骑更灵活,林丹汗这边防御力更强,且拥有兵力优势,战斗陷入了僵持,草原之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两方人马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毅力,为了个人的荣誉和亲人的生存而奋战到底。
一线的战场血雨腥风,后方的战略战术决策也是波涛滚动。达赉目不转睛盯着前方,他很清楚,这一场战斗生死攸关,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突然,儿子穆彰风尘仆仆而来,身上挂了彩,满脸血污,达赉心中升起一股糟糕的预感。
穆彰跌落在地,满眼泪光:“父亲!我们的营地被偷袭了!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全都被杀了!”
达赉如遭雷劈,满身颤抖着:“怎么回事?他们明明已经转移到了地方!”
开战前,达赉已经把族中的老幼妇孺转移到了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穆彰瞳孔血红,泪光中全都是仇恨:“是阿莽!是他带着其他部族的人马找到了营地!我们人数少,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我们立刻组织人马杀回去救援……”
达赉刚要转身下令,一彪人马从他们侧后方杀出,直接掠过阿鲁科尔沁部阵地侧翼。
达赉看得真切,这支人马的领头人正是阿莽,其中的骑兵高高举起的长矛上插着数十个人头,全都是达赉的近亲眷属。
阿莽的骑兵一边奔跑一边呐喊:“我是博尔济吉特·阿莽,你们的亲眷已经被我们擒获,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们只杀达赉一家!”
“不——”达赉狂喷一口血,轰然坠落马下。
“父亲!父亲!”穆彰急忙过来搀扶,可是达赉已经没有了气息。
穆彰咬牙切齿:“全部人随我冲上去报仇雪恨!”
但是一抬头,只见身边的人全都愣愣地看着前方。
前方之前还在血战的阿鲁科尔沁人马基本上已经放下武器投降,后面督战的人在林丹汗的冲杀所剩无几。
阿莽正带着手下朝他们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