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使了个眼色,拽着孙无恙随意找了个借口走出房间。
婉清此时已经去了面纱,一张脸蛋完美符合了赵玉书对江南女子的想象,上辈子当了二十多年单身狗的他某个七夕祈祷的时候就希望自己能娶个江南美女来着。
如果单论颜值,这妹子和自己的妹子如兰并列第一,略胜郡主一小筹。
“还望六先生救我!”婉清一见赵玉书,立即俯身拜倒。
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男人能面对这样一个美女还能无动于衷,在激发男性的保护欲上,婉清做到了极致。
这时候只要赵玉书还是个正常男人,必定要赶紧将她扶起,然后问一句到底怎么了,不要怕有我在这等话。
于是她低下头,等着一双手将她搀扶起来。
然而她等到了一把长剑出鞘的声音,和架在脖子上的寒光。
“我有两个问题,答不出或犹豫,从此江宁就没婉清这号人物了,不要撒谎,我能看出来。”
婉清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人生第一次被人拿剑指着,而对方绝不是开玩笑。
冷汗顿时湿透了婉清的衣衫。
“我,我···”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三,二,一!”
“我给了接你的马夫一锭银子!”婉清吓得急忙大叫,全没了醉花舫上的游刃有余。
“第二个问题,谁派你来的,或者说,谁告诉你我能救你,三,二,一!”
“郑学士!”
郑学士?这个答案真是出乎意料,赵玉书收起长剑:“起来吧。”
婉清颤抖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努力了两次都没成功,平日里哪怕江宁的达官贵人都把她高高捧起,谁知道今天一夜间便遇到了个纯粹把她当玩物的太子,而眼前这位六先生,更是连玩物都不当,直接当敌人了。
赵玉书上前一步,扶起婉清的一只手臂将她架起来放在椅子上,自己也拉了把椅子跟她相对而坐。
“给我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婉清花了点时间把吓出来的眼泪清理干净,又喝了杯茶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在赵玉书双眼的冷漠注视下在椅子上缩成一团,战战兢兢磕磕巴巴的把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事给勉强说明白。
事情非常简单,哪怕被挂名小王爷李建当众怼了一顿,太子依然对这位江宁第一琴师念念不忘,下船之前让江宁太守别忘了这事,太守也毫不客气的给婉清扔下一句准备准备就走了。
这个时代对顶尖艺伎来说最好的出路不是嫁到官宦之家做妾,也不是给富商之家做二房,而是像如兰那样跟一个未发达的士子定了终身,然后翻身做大妇。
就如同投资一般,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而若被太子看上收入宫中,也绝对算得上一件喜事,至于后面的后宫争宠大家各凭本事呗。
可若只是个养在宫外的玩物,那就是下下签了,等年老色衰后被一脚踢开都算好结局,更大概率是被后宫之主直接使些手段折磨的生不如死。
眼瞅着就要被扔进火坑的婉清情急之下只能找平日里经常捧自己的‘正人君子’们求助,可太子面前,谁疯了敢帮她?
而郑学士不知道是真的心疼婉清还是有什么其他心思,纠结半天之后给了婉清一条路,普天之下,敢无视皇权的只有一个地方,恰好,此地就有那么一位书院的新秀。
赵玉书沉吟许久:“若我说不帮你,你打算怎么办?”
婉清顿时一愣,苦笑一声:“伎子命贱,哪配有自己的主意,不过一死了之罢了。”
“就不考虑跟太子回西京?”
婉清摇摇头:“不了,谢过六先生,婉清告退。”
“婉清姑娘。”看到婉清起身,赵玉书一动未动:“在下也有几个好朋友,都是女子,她们为了自己不确定的未来,有的舍弃了一世荣华富贵,有的用命在践行自己的信仰,有的当下正在读书立志要考书院,婉清姑娘,你除了死之外,有没有其他想法?”
婉清愕然回头:“我想去东都!”
“去东都做什么?”
“之前我说,我想去添香楼,跟那里的姑娘比一比琴艺高低,这是心里话!”
“那就去吧。”
“什么?”
婉清愣在原地。
“那就去吧,你想去学琴,太子想收你,但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你想怎样就不能怎样?”
“我,你,太子会,会杀你。”
“能杀早就杀了,有没有你都一样,虽说郑学士让你来找我背后可能也有太子的影子,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想过跟他好好相处,而且说实话,想搞事还要拿一个女人当借口,实在丢份了些。”
婉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六先生大恩大德···”
“打住!”赵玉书立即把她拽起来,后面你肯定要说小女来世当牛做马再报了是吧,我知道我不帅,请你不要再刺激我了。
“我找师姐给你安排住处,不过你也别太高兴,我能不能活着把你带走还两说呢,我感觉自己有点圣母了,希望你没有骗我。”
赵玉书走出房门,摇了摇头。
“我一世都不会骗你。”婉清看着远去的背影,轻轻的说了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
林珊一边给婉清安排房间一边疯狂的向赵玉书翻白眼,孙无恙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悄悄的给老赵竖大拇指。
“孙师兄,有没有黑面巾?”
孙无恙一愣:“要那作甚?”
赵玉书嘿嘿一笑:“月黑风高日,杀人放火时。”
穿上已经许久没穿的黑衣,蒙上黑布面纱,长剑留在道观,赵玉书随意找了把短剑挂在腰间,甚至背后还背了把弓箭,整个人顿时气质一变,任谁也联想不到这位便是书院六先生。
浮光掠影和踏影步交替,哪怕六七重修士也望尘莫及的速度在繁华的江宁城里划出一道黑色闪电。
江宁书院大部分房间已经熄灯,陪太子耍了一晚的郑学士处理完今天的几件急事,打了个哈欠准备休息。
一阵冷风吹过,整间屋子所有的灯齐齐熄灭,郑学士眼前一黑,待到他的双眼逐渐适应黑暗时,他的瞳孔瞬间长大,一点寒芒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