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你了?”司徒圣尹清冷的嗓音如泉淌过。
紫梦垂下眼眸:“嗯。他拿鞭子抽打我,不讲道理。还拿辣椒水淋我的伤口,扇我耳光、扯我头发,还绞了我头发。哼,你怎么才来啊,我的头发都没了。他好讨厌,你也好讨厌啊。”
说着说着,嫩芽似的小手虚虚地握成两个拳头画着圈圈搓揉着清灵濡湿的眼睛,声音又软又糯,如莺吟如呦呦鹿鸣。语调也越发委屈,越发的奶呼呼的腻人。
“小作精。”司徒圣尹宠嬖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林间小鹿似的双眼带着怒意地从那遮掩的双拳里蓦地探出:“你还说!都是你!你还有良心叫我小作精?莫不是黑心肝的哥哥!”
无论是哭泣的抱怨的还是此刻发怒的小模样,都可爱得让人想要一口咬上她的脸、她的嘴,一口吞了她那双灵隽的眼,想把她一切的美好和生动都吞入身体里、融入血骨里。
她红润的唇叭叭不停:“都是你!都是你!不是你这烂桃花我何来吃这苦头!”两只核桃大小的拳头噼里啪啦胡乱地砸在司徒圣尹的头上、脸上、身上。可越打,他的笑意就越深。可当你仔细去看,却是可以发现的,那笑意并不能抵达眼底。
他垂了垂眸,扼制着自己心下几分焦躁的情绪,存了些逗弄她的心思,想要转化:“哦,小宝宝怎么知晓是我的烂桃花来着?我以为是小宝宝太可爱了,谁见着谁都想要来着,所以这才被坏蛋掳走了。”
紫梦龇出两排如瓠犀的牙齿,小拳头打得更猛。
“你还说!你还说!你还说!我是失忆不是傻!谁不一看就知这死变态眼神都黏在的是你身上!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聪明着呢!不准拿我当孩子!而!且!你才是那坏蛋!坏蛋!坏蛋!”
司徒圣尹咧嘴笑得不停。
紫梦气得牙齿都没收得起,拧巴着脸,手下的动作更是不断地冲着“气”。
“还笑!还笑!还笑!看我一狼拳不打扁你!都是你这拈花惹草的正主惹的祸!平白还祸害了我!呜呜呜……我被打的好惨,疼的很,头发都还没了,还要被变态大叔饿肚子,你还来笑我!你还笑!”
小拳头虎虎生威,倒是和狼搭不上什么边,小母老虎更确切。
然而他此下的心却软得一塌糊涂,疼的一塌糊涂。
“好了宝贝……”司徒圣尹一只大手轻易便握住了她的两只小手,放在唇边亲吻。
垂下眼眸,定了定半会,酝酿半分,压制片刻,才启唇道:“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错,让我家的宝贝受苦了。很抱歉现在才找到你。”
紫梦停下动作,像被定身的人偶娃娃。两弯罥烟眉似蹙非蹙,含露的双目越发水汽氤氲。
她抬起手来想揉揉眼睛,却先一步被他的吻安抚上疼痛的眼目。
她闭上眼,双手自然地搂上他的脖子。
他轻声在她的耳畔:“我很抱歉。”因为都是我的错。
她的手紧了紧。弯下身子,将脸埋入他的颈项。
“我好疼啊,圣尹……”像娇嫩的花化成了精魂在向吹拂而过的风嘤咛。
心间萦绕不散的烟气瞬间发散成了水汽,一瞬间,蒸发,破裂,消散,然后荒芜的内心仿佛开满了花长满了草,爬满了光热下勃发的各种生机。
他执起她小小的下巴核,就着这女高男低的姿势,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嗯,我知道。”他道。
很抱歉很抱歉,让你痛了啊,我的宝贝。你可知你身上的每一丝痛却能化为我心上的无数道伤,你的难过都可化为我心口那伤处所有溢出和糊满的每一道鲜血淋淋。众人皆说,我是天神一般的男子,可无论是成为天神,亦或是化为魔鬼,我的所求皆不过是于你身旁、护你周全、相守你终身。可当如此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一界凡夫,左不过你的裙下之臣,右不过许你与你生死相依,左右不过连身心都无法自控早已失之于你的走卒、你的奴,又如何能自以为是的以为——以为自己能做到如神般的三位一体所事周全?我所能做到的真是太少太少,我的能力真的太小太小。
爱,能让人成为最卑微的尘埃。想要通天一览神颜,却不知,神不会让任何凡尘窥探,只愿一切皆为之臣服。
爱你,我用尽了一切了啊宝贝。可还是不够,还是不够。我该如何去做呢宝贝?我该如何……
是该时时栓着你于身上?还是打造一个只有我才可进出、只有你所在的笼?亦或是……亦或是……
他脸颊处后槽牙的位置隐隐凹凸起伏。
“宝贝……我很抱歉很抱歉。抱歉一词,太容易说出来了,可对你的每一分抱歉都像一把刀,深深地在刺扎着我的内心。抱歉一词……太容易,尤其我明明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却还是无力去更正自己的任何错误。这……不是我对你的最大的抱歉,我对你的抱歉在于,为什么让你面对一切时我不能永远在你身边?为什么,你痛苦难过伤心时,我不是第一个能为你承受承担的人!我的抱歉是……世界很大,而我与之相比为何如此渺小?我无数次的答应你,一定会用生命去扞卫、去竭尽全力做到,但是我却一次次地输在现实的发生里,一次次地败在无能为力中。而,痛苦与难过却还是让你自己一人去面对去经历了。很抱歉啊,我的宝贝。我不想做什么鬼感同身受的那个人,这世界上不会有什么狗屁不如地感同身受。我只想做唯一一个站在你身边的人,唯一一个可以承受你一切灾祸的人,唯一一个护你所有的人。可是……我很抱歉啊,又一次让你承受了、成为了我不当人生里的替罪羊、垫脚石……我……很抱歉。”这tm轻易又令人难过的抱歉令我窒息。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你还会相信我吗?你还会相信我对你的一切承诺、对你的心、对你的爱吗?我很抱歉……可是还是要一次次一遍遍地向你宣出着我对你的誓言——紫梦,请全身心的——爱我,信我,交付于我你的一切吧!当我做不到时,便是我的生命消失的时候!哪怕我渺小的不能总是在第一时间在你的身边为你承受一切、抵挡一切,但请相信我,我会永远是那个陪着你生死与共的人,好吗?就如你所说的,你会永远是那个winner,永不会退缩,也不必退缩。因为站立的你永远不止有你一个人,你的身后还有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为你抵御一切的我,哪怕你无法站立我也会支撑着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哪怕我不能第一时间为你抵挡一切,也请相信我,你所发生的一切,我会替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所承受的一切,永远不会令你白白承担!无论任何事情面前——无论是残酷的、悲剧的、幸运的、美好的,请相信我,最后执着你的手、抱着你的人永不会松开的人——是我!好吗?相信我吗宝贝……”
紫梦拾起脸来,眼睛眨巴眨巴:“你好会啊,桃花神司徒圣尹大人。贯会的甜言蜜语……”还是有断线的珍珠滴落,司徒圣尹抬起手来用手指接住,然后含入自己的口中。
她兀楞楞地盯看着他的动作,而后轻眨的眼眸间,原本窒闷的内心在如泉水滴水穿石的温柔里糜散。
她抬起清丽的眼眸,向他展颜一笑。
“嗯,我相信。对我而言,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自己不是孤单一人。我拥有一个生命一颗心,而这世界上拥有着一个护我所有、爱我所爱,愿意捧着他所可以给予我的一切到我身旁的人,那这个人必然比我的一切都重要,对不对?而且,我很抱歉啊圣尹。我总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存在给你带来了太多的脆弱和难过?如果我不在,会不会那样的你会更坚强、更强大,不用操心和担心的变得更少,过得会更好更好,能享有的会更多更多?但此下,我想我再也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了,因为我已经有了答案。就像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这是人生在世脱不去的袈裟。‘黄金白玉非为贵,唯有袈裟披最难’。我想你我的难过与灾难并不在于彼此的存在,而是在于我们情感存在的本身。因为有了感情的羁绊,才有了身体的羁绊,才有了人生轨迹的羁绊,才有了一切一切的因果与纠葛。那在你而言,便并不是了难过与灾难对吗?那对你而言,便是我们相爱的证明了是吗……”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她抬起她的指尖,轻点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心口处:“因为我们相爱,便可以更坦然面对一切了啊对吗。我们坦然的并不是那份由爱而生的力量,我们坦然的,更多的是不再拥有那独自承受的彷徨无助的内心,我们坦然的是,我们本已拥有任何灾厄也无法压过一头或是让我们可以为之放下的——爱的幸福本身。我们坦然的是,啊,原来你在啊……”
她低头轻笑:“我很抱歉啊圣尹。我的抱歉是……我信你,但却并不能全盘接受,因为,我并不需要你的为我抵挡一切啊。因为我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与我一起相执手到最后的人呐,我的情哥哥,我的爱人。”她抬眸,像是打开了一扇璀璨生华的天窗,那里有他的喜怒忧惧悲恐惊,那里有他的爱恨贪嗔痴恶欲,那里有他的浮世万千,那里是他的心之归所、思绪兴替、爱欲洪流。
那,是她的一汪平静,他的一汪归处。
他的心脏仿佛停跳。然后下一刻,心脏透过胸腔,扑通扑通,又仿佛想要从里跳突出来。
紊乱的心绪明明令人焦灼的难受,却又仿佛是在奏着华美悠扬的乐章,让人的全身血液都忍不住地与之律动。
他仿佛陷入迷沼般的,抖索噏动的唇有些无法自控的还发出了犹如呓语的无法明意的单词。
他喘着气儿,将托抱着的人儿转之横抱入了怀里,紧紧地搂着。
他的声音变得压抑又粗涩。
“我说的一切我会遵循,你说的一切你也要记得好不好……”
冰凉滑过她发烫的颈项。她双手捧起他埋入她颈项的脸,学着他的模样,纤白的手指抬起,拭着他滚落的泪,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线湿痒,然后她将托着泪珠的手指含入嘴里。
“好苦……”
丝丝幽香从她靠着他极近的唇隙间溢出。
他再次埋首,含住她的甜香。撬开她的牙关,将自己的saliva大口大口地哺渡于她的嘴里。
他抬起眼眸,幽沉的视线落在她精致的脸上,最后落在她仿佛嫣霞润过的唇上,视线越发痴灼。
喉头滚动,嗓子里透着一股压不下的痒意,他道:“苦吗?”话音缱绻。
磁性的声腔撩拨过耳膜,她睁开如烟雨雾云轻笼的眸,流视而娥扬,几分潮红如绯色漫染白云,睫毛轻颤间,她没有回话,只是双目谛视着他,仿佛在用视线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处轮廓与细节。
他无法直视她此下那能要人命的眼睛,只也用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她此下的娇态。
她一口咬上他的食指指骨,一双娇笑弯弯秾艳的眉眼凝睇着他。
他怔愣着,心,于一瞬间,融化成了水。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彼此的视线都落入了彼此的眼底。
此刻的他们定格成了一幅温柔缱绻的画卷。
不声如动吹,无风自袅枝。
此刻的他们唯有眼底的情意在不断翻滚。
他的唇弧不自禁地扬起,而后轻轻的吻,落在她自染胭色的眼皮、颊、唇。然后,再往复,再往复,像是亲吻不够,宠昵不够。
她咯咯而笑。而后双手紧圈着他的颈项,头埋于他的肩颈,蹭、嬺,像只软乎乎发嗲的奶猫,鼻息间还不时地发着无意识的奶乎软糯的嘤嗯声。
他亦埋首于她纤柔的肩颈,嗅着她馨甜的香气,浑然升于天际。
她在他耳边轻轻地道:“苦。但是你让我甜。”
他的耳廓发痒。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