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朦胧了几分天色,整个皇宫都笼在一层似梦幻的色泽中。
沈盈照例需要早起,以前是以丞相的身份去上朝,不能迟到,如今是以女帝的身份去上朝,更不能迟到。
手底下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她,等她犯错,她可不会这么笨。
她抬起手臂,谢谏言给她系腰带,又给她套了几件衣服才作罢。
趁着他去换衣的时候,她净了脸,之后便是等他。
到了殿内,沈盈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一群人争斗,说实话还挺无聊的。
她们争论进谏多是出于自身的利益,不是真正为国为民。
她便坐在这,左耳进右耳出,下朝后她跟着狸奴进御书房处理政务,从日出到日落,屋内灯烛辉煌,二人对坐。
直到夜半才完成,沈盈脑子已经昏昏沉沉的了,爬到床上便睡了过去,只想睡它个昏天暗地。
“妻主,下次我一个人处理就行了,你不需这么累”
初登大宝,前朝政事堆积,在这等时刻假以人手不放心,须得亲力亲为。
谢谏言撩起她脑门上的乱发,顺到一边慢悠悠的如是说道。
“我不累”
沈盈闭着眼睛无意识的都嘟囔了一句,“再说了,我只是起了个辅助作用,我是辅助,你是主力”
辅助作用?
谢谏言微蹙眉头,妻主老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估计是她那个时空的语言。
“睡吧”
他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心,熄了灯烛,在黑暗中慢慢揽住了她。
日复一日又一日,如此持续了月余,二人终是清闲了些。
谢谏言坐在亭中品茶,沈盈原坐在他对面同饮,一抬头便见宋浅浅面色惶惶。
她招了招手,“宋浅浅”
宋浅浅两步走过去,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凤后似乎有点犹豫,眼神又落到面前的少女身上,纠结再三,终是开了口。
“三殿下燕姝予自请入寺,为国,为民祈福,请准许!”
听此内容,谢谏言倒是没什么反应,而沈盈却是坐不住了,忙焦急问。
“怎么回事?”
“臣也不知”
“我要去问问她为何”
沈盈撂下一句话便急冲冲地离开了亭子,宋浅浅向端坐在亭中的谢谏言行了个礼,这才追了过去。
到了明昭宫,沈盈却是有几分不敢入内,先前满腔的勇气也散了七七八八,还是后追上来的宋浅浅怂勇,她才敢入内。
进去时,燕姝予一身素衣立于窗前,见她来了,只是莞尔一笑,复又行礼,只不过先一步,沈盈扶起了她。
“你不用行礼,我们之间不讲这些虚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要入寺修行”
“你先前不是还和我说当尼姑没意思,常伴青灯古佛,是个人都受不了吗?”
“今时不同往日”,燕姝予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又看了看她身上象征着天子的朝服,“你如今这身打扮倒是极衬你”
沈盈捉住了她的手,又问了句,“燕姝予,你真的要离开吗?为什么?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影白?”
她前几日从谢谏言的口中得知燕姝予曾找过影白,二人谈话,但她不相信燕姝予会因此情而选择逃避。
她了解燕姝予,燕姝予也了解她,从她眼中燕姝予便明白她的意思,燕姝予只是勾了勾唇,又叹了口气。
“沈盈,你要知道,我没你想的这么勇敢,我也会逃避”
在母皇逝世,皇子皇姐相继离开,爱的人又不喜欢她,这轮番的打击下,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唯一能想出来的便是逃避。
去寺院,常伴青灯古佛,忘却尘世,安心修行。
“好,你既决定了,我也不逼你”,沈盈看出了她眼中的坚决,虽是不舍,但也是点头同意了。
“你何时去?我好送你一程”
她上次没能送燕江述,心中略遗憾,此次,定要送燕姝予一程。
“明日”
“这么赶?”
“还行吧”
沈盈没有说话,燕姝予选择明日一早走,看来她早已决定好了,沈盈眼眶微红,抱住了燕姝予,“那好,今夜我便宿在你这了?”
燕姝予亦回抱了她,听此挑了挑眉,“你和我同睡,你确定?”
“那当然了”
沈盈点了点头,又朝身后一直没出声的宋浅浅道。
“你跟狸奴讲我今日要宿在燕姝予这,我不回去了”
“嗯”
宋浅浅离开了明昭宫回禀消息,谢谏言听到面上没什么表情,摆摆手让她退下了,宋浅浅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如玉面容隐在黑暗中,气质疏冷,却莫名让人不敢小嘘。
她忽然想起她母君让她离沈盈远点不然小心被人算计,如今想到沈盈身边的友人,一个个离她远去,一时有点毛骨悚然,摇了摇头快步离去。
次日,燕姝予着青衫衣,仅带一侍从,上马车入寺庙。
沈盈在暗处看着,心里一片酸楚,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这于她而言或是最好的结果”,晨间还带着几分凉气,谢谏言为她披了个厚披头,又紧紧系上才慢悠悠地看了寺庙处一眼。
“或许吧”
沈盈目送燕姝予离去,这短短不过三日,她已经历了二次离别,偷偷擦去眼角的泪,这才回头牵住身后人的手。
“我们走吧”
“别哭”,谢谏言没动只是伸出白晢的手指抚去了她眼角的泪珠,“还有我,狸奴会永远陪着你”
“呜呜呜”
她发誓她原来真不想哭的,那显得她太软弱了,可他用这么温柔的话来安慰她,她一时就憋不住了。
“呜呜呜,好丢人”
“不丢人”
谢谏言揽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