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丝灵光悄然隐匿于石砖之下,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江书臣终于停下了手中不停翻飞的测算动作,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望向那些正陆陆续续返回的江家子弟们。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城主府有异,周围竟然被布下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发声之人。只见一名年轻弟子快步上前,此人正是方才在那诡异红光周围探查情况的江行雪。
李德仁满脸疑惑地看着江行雪,开口问道:“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这是什么阵法?我怎么从未听闻过?”
江行雪神色凝重,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此阵起源久远,可追溯至上古时期的十二祖巫。传说这阵法乃是由天地之间最为极致的煞气所构成,其威力堪称惊天动地。而刚才我们所见的那道红光,便是这阵法被触动之后所产生的迹象!”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江书臣。
“而且,此阵需要长时间不断地吸收煞气,方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力量。若是要汇聚如此沉重浓郁的煞气,恐怕......”江行雪欲言又止,似乎心中有所顾虑。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江书臣便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
“无妨,天马上就要黑了,此刻不宜轻举妄动。大家暂且就在城主府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待到明日天亮再做打算。”
说罢,只见江书臣身形一闪,不疾不徐地从那复杂的阵法之中脱身而出。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一出,那磅礴浩瀚的威压瞬间在所有人的心中弥漫开来,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巍峨山岳横亘于众人面前。
在场之人皆是心中一沉,他们深知要想化解眼前这场危机绝非易事,这必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
江行雪等三人在返程之前便已未雨绸缪,精心寻得了一处安身之所。所有人分为三路,分别入住位于城主府东、南、西三个方向的客栈里。
其中,李德仁与江书臣结伴而行,选择了距离求救令最为接近且位于南方的那家客栈。
踏入客栈,里面空空荡荡,寂静无声,仿若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般。
江书臣依旧遵循着往日的习惯,在柜台前留下了数量充足的灵石作为住店费用。接着其余江家弟子这才开始围绕着客栈布置起防御阵法。
一道道神秘的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交织成一张严密的防护网,守护着这座暂时的避风港。
不知不觉间,夜幕如同一只巨大而沉重的黑手,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大地。
原本明亮的天空渐渐黯淡下来,最后化作一片漆黑深邃的海洋。伴随着夜色的加深,气温也急剧下降,一股刺骨的寒意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战。
那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直抵灵魂深处,让人忍不住裹紧身上的衣物,试图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冰冷侵袭。
天空中的乌云犹如一座座沉重的山峰,黑压压地低垂着,仿佛要将所有人都压垮在地。那浓密的云层几乎与地面相接,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似乎随时都会有倾盆大雨或者狂风呼啸而下。
江书臣却老神在在地搬着躺椅,悠闲地坐在院子中,手边放着一壶茶,茶盘边上还燃着一炷香,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来。
李德仁站在二楼回廊处静静地看着院中之人,和他站在一处的正是江行雪。
“她在等谁?”李德仁问。
“在等已故之人。”江行雪轻声答。
“已故之人?”李德仁垂眸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之前所说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鹤州城曾是南越古国的旧都,南越古国战败时曾被北啸国屠城,如今的鹤州城内,都是重建之后的北啸国人!”
“季知节正是利用了南越古国已逝之人怨念,才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护城大阵的阵法修改,也正是有大鬼在暗中相助,才能瞒过灵眸之境!”
江行雪语调平静,仿佛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已经查清楚了?”李德仁闻言不由一愣。
江家的能力是众所周知的强悍,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过短短半天 ,布阵、找线索,能够在同一时间完成。
“这些都是她的猜测!”江行雪眼底盈满崇拜之色,在看向李德仁时,又藏得干干净净:“不过我们都相信她!”
李德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江书臣在江家的地位崇高,并不单单是因为她少家主的身份,而是她的能力和决策。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其余弟子都静静候在屋内,悄然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一炷香缓缓地燃烧着,直到最后一丝火光熄灭,那漫天密布的乌云终于开始逐渐散去了一些。
清冷的月华艰难地穿透云层的缝隙,如水般清浅地洒落下来,仿佛是夜空中洒下的银沙,一步一步地轻轻飘落在江书臣身旁。
借着这微弱的月光,一道虚影慢慢地走近,其身影投射在茶桌的另一侧。桌上,早已经备好的茶水热气已然消散殆尽,只剩下几缕淡淡的雾气在杯中缭绕、回荡。
“不知这茶是否能合您的心意?”
江书臣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右手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支紫金色的线香。这支线香通体散发着神秘的光芒,香体之上精心篆刻着金色的符文。
当江书臣将它轻轻地插入香炉时,线香无风自燃,一缕缕浓郁的灵气从香体中源源不断地涌出,迅速萦绕在另一侧那个虚幻如影的人身上。
尽管如此浓郁的灵气环绕,那个人影的身形依旧模糊不清,难以分辨。
就在此时,江书臣再次开口询问道:“敢问设下十二都天神煞之人此刻是否在此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支紫金色的线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燃烧了一段距离之后,骤然停止了燃烧。
江书臣见状,眉头微微一蹙,毫不犹豫地再次取出一根同样的紫金色线香,插入香炉之中。
瞬间,更为浓郁的灵气汹涌而出,如同一层薄纱似的雾气弥漫在他们两人周围,使得原本就不太清晰的场景变得越发朦胧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间,整整三炷香都已燃烧殆尽。而此时的江书臣脸色愈发冷峻,她默默地站起身来,动作利落地收拾起面前的茶桌。眼眸满是化不开的阴鸷之色。
李德仁心道不妙,能让江书臣露出此种神情,此事怕是不简单。
其余人也看出其中关窍,乖觉地待在各自的房间内等候命令。
翌日一早,李德仁见江行雪从江书臣的房间出来,立马上前询问昨晚的情况。
“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李先生不如自己进去问问。”江行雪难得露出一抹疏离的笑,随即便转身离开客栈。
除了江行雪之外,其他的江家弟子也在同一时间行动,偌大的客栈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摸不着头脑的李德仁只好自己去问江书臣。
江书臣的房间中被刻意清理出一块地方,地板上是朱砂绘制的阵法和符文。
顺着房间的边缘绕过阵法,李德仁小心翼翼地坐在江书臣旁边问:
“他们都去哪儿了?”
“自然是去验证昨天的猜想!”江书臣头也没抬的说着,手上还在不停的计算着什么。
“季知节真的能利用南越古国的冤魂?”李德仁问。
江书臣执笔的手一顿:“南越古国的冤魂早已被梵音寺超度,如何利用?”
“昨日江行雪说——”李德仁神情滞了一瞬,方才猛然醒悟:
“这里早已不是原来的鹤州城!”
“这里是‘界’!”
江书臣换了张纸,一边继续画着手边的符文一边讲述着关于故人的往事。
“是,也不是!”
“鹤州城内有一鬼修名叫青寂,乃是多年前偶然结识!”
“这名鬼修是南越古国的国主,虽说是国主,也不过是个定罪之人。”
“南越古国灭国前三日,真正的国主也就是他的父亲,早已带着他心爱的儿子和后妃逃离,只留下一座空荡的皇宫和无辜的臣民。”
“以及一道墨迹未干的禅位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