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听了金珍的话后沉默半晌,叫金珍闭了嘴,别让任何人知道她已经知道这事了。
陶若筠对此一无所知,在第二天照常接阿保过来玩耍。
只是在傍晚的时候特别注意着,看看芷兰斋的两个孩子有没有过来送阿保去慧心居。
还好,两个孩子如往常一般出现,脸上也依旧是笑嘻嘻的,没有受昨天的事情影响,陶若筠的心略安稳了一些。
这天,一向很少凑热闹的谢母突然发话,说腊月小年这天一家人要在慧心居吃顿饭。
三个妯娌连同谢鸿川带着五个孩子,在这天一并到了慧心居里。
谢母瞧着,人不少,却再也凑不齐了,因此话也不多。
“鸿卓走了几个月了?”谢母陶若筠。
陶若筠答道:“二月走的,已经快十个月了。”
谢母听了叹气:“十个月了,都不知道跑到哪个国里去了,除夕了也不回家来,等我下次见着,我得好好训训他。”
陶若筠听了笑,知道这是婆婆在自我安慰。
“放心吧婆婆,等他回来了,我帮你一起训他。”
谢母笑笑,又问赵瑾容:“阳哥儿今年多大了?”
阳哥儿抢答道:“祖母,过了年我就十五了。”
“哦,好,几时去考秀才呀?你二叔这个年纪已经是秀才啦。”
谢灵阳不好意思地笑笑:“先生说我还不大行。”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只张慧月有些拘束。
“鸿川,在家过的怎么样?年底可还缺什么?缺了就跟瑾容说,家里还过的下去。”
谢鸿川道:“母亲,我院中都不缺,能平安过年就好。”
“那阿月呢?”
张慧月忽然被谢母问道,抬头愣了一会子才答道:“我......媳妇也不缺什么。”
“不缺就好,大家都是一家人,今年春节也是要在一起过的。阿筠去年为家里出了不少的力,想要什么就跟你嫂嫂说。”
陶若筠笑呵呵地道:“不缺不缺,我不缺的。”
今年谢家是俭省着过年的,去年一年消耗不少,补进来的更少,加上谢鸿川没有了功名,田地都得上税,往后只会更少。
谢鸿卓出了海,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陶若筠早派了人去福建打听,回信里说根本没有消息。
加上她自己的庄子,想不省也不行。
“小婶这么能干,连火器都能借来,将来一定有大出息。说不定,我们将来都得靠小婶的照拂呢。”
在一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张慧月突然出声,也让陶若筠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呆看了张慧月两眼,便知她是故意的,当即扭过头来,堆起笑脸,给谢母夹了一筷子香覃道:
“婆婆,看样子咱们这院子还是口风不紧,也多亏了小婶,才能叫我们发现。等我跟大嫂回去了,一定好好查查,趁早打发了才好。”
谢母听了这话,放下了筷子,沉着脸道:“瑾容,你回去后好好查查,这种东西不要留了。”
赵瑾容忙道:“是。”
张慧月在一边看的呆了。
张慧月没有说错什么,只是不该说。
当初陶若筠借火器威胁人,全家上下都是有参与的。而谢母所参与的部分,便是统一口径和封口。
当时全家上下的奴仆都是拿了封口钱,对外人口径一致,官家不问只字不提。
而如今张慧月在饭桌上提起,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跟外头铺子里头的人搭上了线,要么是家里人说漏了嘴。
陶若筠有意往家里人上引,因为她赌那个顽固的谢鸿川不是个多嘴的。
“什么火器?”
果然谢鸿川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往后就是天王老子来问,也是没有发生过的。谁说阿筠干了这个事,便是跟我谢家过不去。瑾容去把这件事处理干净了,给下人训话,谁再嘴碎,一并打发了。”
说罢甩袖而去,一顿小年饭不欢而散。
张慧月人愣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句话就惹出这许多事来。
赵瑾容拧着眉,这事落在了她肩上,她得有个交代。
只有陶若筠,老神在在的,继续喝着手中那碗鲫鱼汤。
她心中清楚,谢母并不是护她,而是护谢家。
当初陶若筠翻个墙就被罚跪,那是因为她翻墙是为了自己的酒坊。
而后来为了保住谢家财产,谢母可以容忍她跟钱茂典演戏。
为了谢家,她可以包容很多,不利于谢家的事情,她比谁都不能忍。
陶若筠正是深知这一点,才把这个事情往下人走漏风声上引。陶若筠是谢家的媳妇,陶若筠用火器就是谢家用火器,传到外头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风波来,谢母不能忍。
谢鸿川眼见这副样子,便别了赵瑾容和陶若筠,带着张慧月先回了碧梧院。
赵瑾容见人走了,皱着眉问道:“这事可如何查起,一问又是闹大了。”
陶若筠笑笑道:“这事要查并不难,从下人身上问,那要问到什么时候,你不妨直接从这个果子上抓。”
陶若筠一边说,一边把眼神看向张慧月离开的方向。
“问她?”
“当然,顺藤摸瓜,既然是她说出来的,必然是有人告诉她的,一个一个摸下去,自然就摸出来了。借着婆婆今晚的怒气,她不敢不告诉你。”
赵瑾容听罢,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可是转念一想,“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这么办的?”
陶若筠道:“嫂嫂,你想想她为什么说那个话?不外乎就是说我做事手段狠辣,不顾后果,接触的人又广。今日我是做对家里有利的事情,大家自然无话可说,婆婆还夸我。可将来要是有一日我做对家里不利的事情呢?你们是不是都不是我的对手?是不是该早些防备我?”
“杀人诛心,我从前不懂,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赵瑾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这话从陶若筠口中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仍然叫她有些不寒而栗。